“新后要下来了!”
柔荑纤指,绯红豆蔻,拨开纱幔露,裙摆的褶子一展一合,便看见那婷婷人影从凤辇之上缓步下来,站定在地上。
乞儿仍旧哭着,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将涕泪都抹在褴褛衣衫的袖子上。
然后一人走到她面前,四周静得连风拂过衣袖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几乎所有的目光的停在两人身上,等着这位出身河东名门柳家的新后,如何处置这挑衅她的可怜人,等着她如何与那不知到底是何许人的“阿新姑娘”一较高下。
“石琳?”
柳新尚有些记不清她的名字,但是她记得她。
哽咽声戛然而止,随后众人听见她狠狠抽了下鼻子,伸出枯枝似的手胡乱抹了抹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女子。
“我都眼花了……”她声音哭哑了。
“石琳。是我。”
柳新有些心疼,但是手边并没有可用的帕子递给她。
王一峰算是看出来了,原来,闹了半天是自己人。看那乞儿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的呆愣样子,忽然有些好笑,竟被这么个人弄得自己不知所措。
王一峰将自己用的方巾扯下来,塞到石琳手上:“快擦擦,这样子难看,人都找到了不是?还哭甚!”
“阿新姑娘!真的是阿新姑娘!”
石琳终于回过神,想握一握柳新的手,但是看见她身上华美大气的衣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在自己衣襟上抹了抹,背到了身后去。
“我不知道是阿新姑娘就是新娘子……我还以为找不到阿新姑娘了……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娶阿新姑娘的,你们那么般配,都那么善良!”
石琳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却不敢近她的身。
旁人听着却不能淡定了,依此人所言,柳新去过鲁东,还是在鲁东疫病横行之时同太子殿下一起援灾!
柳新……阿新姑娘,可不就是一个人?!
鲁东是什么地方!是人人往出逃生怕死在里面的炼狱啊!虽然后来疫病被控制住,山洪也泄出,但援灾的人却死了不少。
一个女子,竟有这等魄力和慈悲心吗?
柳新却上前一步,牵过她的手,由衷地说:“谢谢你为我说话。石琳。”
石琳就是这样,旁人投以桃李,她报之木瓜。在鲁东之时,石琳全家唯其一人幸存,父母死于洪涝,比她小一岁的弟弟也没等上克制疬气的汤药。
她本是存了心往隔离区里闯的,想陪着弟弟一起赴死,柳新不过是拉了她一把。同她说:“如今灾民尚未安置,多得是妇孺需要照顾。你愿不愿意先帮帮我安置他们?”
于是,石琳便奔忙在淇县各村落中,有时送粮,有时布粥,她做的远比自己多。
“阿新姑娘……我本就是来这里寻你和太子殿下的!”
吉时将近,李济衡轻咳两声。
柳新心中有数,于是道:“我在这里。太子殿下也在。只是,今日可能不得空说话了。你可愿换身衣裳来观礼?”
“我……可以?”
柳新笑着点点头,步摇随着动作微微一晃,石琳便觉着周身都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