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再次前进，日头已经渐渐高了，所有迷蒙都被清澈的阳光驱散，朗日晴空，万里无云。

柳新也不再惶惑不安，石琳的出现，她从不曾预见，她甚至有意将那一段经历埋藏起来不去想。

但是，石琳那些话，让她在此时此刻分外心安。她不是配不得李济和，她能站在他身边与他齐心护好这江山百姓。并肩作战，携手同行。

这不是她从儿时就梦寐以求的嘛？

皇城近在眼前，朝官列站，击鼓不歇，号声传出几里远，宣告天下，新皇登基。

“迎——”

司礼女官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身影便停驻在凤辇之前，一只手摊开来，等着她将余生交付。

柳新的心，在走辞亲道时不曾慌乱，在被拦在路上时也不曾错了节拍，却在他伸出手来的瞬间，心跳如鼓。任她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倒是脸上多了一抹比胭脂还要红的晕来。

“阿新。”

他低声催促道，她似乎听到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不收控制地，手便搭在了他的掌心。

温暖，略带粗粝，骨节分明，恰恰能将她的柔荑覆住，仿佛宣誓着，将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李济和将人迎出来，目光停在她绯红的双颊上，心中忽然溢满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感。他曾做戏拥她入怀，那时，也是这样，她倔强着用一双清亮的眸子看他，而脸上的羞红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思。

他早就知晓，这女子的心在自己身上。至于有多早，他也记不清了。他对此并不反感，还有些满足就是了。仰慕他的人多如过江之卿，却从未有其他人的倾慕让他如沐暖阳。

阴谋也好，天命也好，他都接着，所幸，她的到来没有那样难以接受。

李济和身着玄色绣了金线的龙袍，衣摆处暗绣的龙纹在步伐间与柳新裙摆上翱翔的凤纹相呼应。两人执手，以相同的步调攀上一百单八阶的祭台。

“阿新，你在害怕？”

“臣女为什么要害怕。”

李济和感觉得到，她手指微凉，有些汗湿。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偏生她脸上的神情自在得很，还低声同他逞强。

于是在身后群臣看不到的地方，将柳新的整只手都包进自己的掌心。装恩爱要做全套的，就是这样。

“阿新该改口了。”

“是，皇上。”

李济和微微抿唇，她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就是很突然，他想逗一逗她，竟不接招呢。平白让他有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孤说的不是这个。”

柳新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祭祖这种严肃的时刻，身边这位平常皱着眉再严肃不过的人竟在调侃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皇上想听什么？”

柳新将问题抛回给李济和。

李济和紧紧握着她的手，却不再说话了，又是一副肃穆的神情。一百零八阶，没有想象的那么长。

高台之上是携手并立的另一对帝后，以慈爱的目光迎接他们的到来。国师东祭月也噙了笑，长身玉立，事事在料的模样。

李济和总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小子，还说自己不会顺服的，现在不也牵了天命之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