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李启身边，看他脸上也因岁月生了褶子，尉迟瑾有些怅然。

“你只有昏迷着才肯靠在我怀中呢。我本来以为，就能这样装傻充愣到自己容颜不再/生命衰微之时……可惜啊，我现在要走了，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呢？”

尉迟瑾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李启的鬓角，指节上绕了一根发丝，绕道发根，便狠狠揪下，如此反复。

“你可知十五年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怎么可能舍得？我本以为可以和心上人有自己的孩子，那如今也能见证儿女成婚，紧接着儿孙满堂。这一切都被你毁了！凭什么你可以安然活到这一天？！”

李启右边鬓角已经渗出血来，人却仍昏睡着。

“你一定忘了，我是谁。可我凭什么告诉你，无耻的屠户！”

说罢双指尖出现了一根金针，眼见着就要刺入李启的太阳穴中。

大仇得报，还是以这种覆灭全家的方式，瞬间的畅快，使得尉迟瑾双目发红，手指微颤。

然而，针尖方才触及到皮肤的瞬间，躺着的李济和豁然睁眼，打开夹着金针的手，翻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扼住了她的咽喉。

“留活口！”

有人推门而入，带进来凛冽的冬寒，卷起层层纱幕，挡在他们之间互不相见。来人声音略带沙哑，但是尉迟瑾还是听出来了——李启。

那，这个人是谁？！

像是被迎头泼了一大盆冷水，尉迟瑾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大胆陈婧，企图谋害太上皇，即刻打入天牢待审！”

“李启”喝到。声音中带着些奸细，但听得出来是个年轻太监。

他同李启身形很像，而且身怀武功。尉迟瑾虽然擅长摆弄旁门左道的药物，拳脚却不好，被胁住颈部，连自杀都做不到。

“骗……子……”

她死死盯着李启艰难吐出两个字，随后虽张着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

“……”你会遭报应的！

经不住寒风，李启咳嗽两声，露出些疲惫神情，强忍着惜梦散的药力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

惜梦是一味强效的阵痛药，单独过量服用就会麻痹知觉，一梦不醒。

“太上皇不宜劳累，还需立刻服用解药，卧床休息为好。”韩京捧来一包黄色粉末状的解毒粉，李启表情嫌弃地吃了，却没有休息的打算。

“今天怕是歇不得了。”

“有太子殿下在，太上皇大可放心。”

“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百密一疏。此番修月人动用这颗埋了十几年的钉子，怎么可能是小动作？孤是实在放心不下。”

陈婧。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年进军安都，穆连成手下一员猛将陈逐云，率三千人轻兵变阵以一当百，是他打的最为艰难的一仗。穆向莲偷换兵符，正是陈军与他热战之时。

陈逐云不愿降，率最后的几百亲信自刎在他面前，而队伍中，陈婧的青梅竹马也在，似乎叫做尉迟亢，不过是个伍长。

这些是他发现尉迟瑾进宫后才查到的。但是十几年来，她似乎全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似疯似傻，就这样一直在宫中。他曾为了逼她露出马脚要了她的身子，但是没有丝毫作用。他几乎要认为她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要不是李济和提醒他修月人很有可能还有后招，今天躺在那里被拔头发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殊不见那内室正捂着头龇牙咧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