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章敏杉跳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找到她?”
“没有。”江诚忧心如焚,“我找遍了整个小区,都找不到她。她不是一个会玩失踪的女孩。”
“怎么会这样?”章敏杉瞪大双眼,用手掩住了嘴,“你去花园里找过了吗?”
“花园?”江诚一愣,眼里露出了希望。
“花园就在超市后面,我带你去!”说完,章敏杉回到房里换了件衣服,匆匆忙忙带着江诚往超市的方向跑去。
二人跑到了花园里,四处大喊着齐秋水的名字。然而,除了风刮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响,他们连一个人影、一个声音也没发现。
就在这时,江诚突然看到池塘那头,好像有样东西掉在地上。他跑了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塑料袋。
他打开袋子一看,不禁一愣。
袋子里头,装的正是两盒他最喜爱的榴莲巧克力。他颤抖着手,拿出了袋子里白纸黑字的收据一看,购买的日期和时间,正是刚刚他和章敏杉在屋里说话的时间。
他大脑顿时空白一片,一颗心瞬间掉进了冰窖里,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头顶传到了脚趾。
“秋水……”他喃喃道,在池塘附近搜寻了一阵,最终,朝水里望了一眼时,赫然发现了齐秋水的手机和钱包。他不做多想,立马跳进水里,取出了那两件东西。
“江诚!”章敏杉冲上前来。此时此刻,江诚已爬上了岸,全身宛如落汤鸡般微微颤抖。他手里攥着齐秋水的物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
晚间十点,a市刑警大队的人已经赶到别墅区,并沿着齐秋水从章敏杉家出来,一路经过的所有路线开展了地毡式的搜查。他们勘测着车轮碾压地面的痕迹,在齐秋水被掳的地点进行现场勘查、提取痕迹物证,并向附近人士进行调查访问,仔仔细细地搜寻任何可疑的线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章敏杉的家顿时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
根据小区的监控录像,警方发现从今天上午八时开始,两名身穿小区保安的制服的男子,曾几度在章敏杉的住所附近徘徊,行径可疑,极有可能就是制造这起绑架事件的犯罪嫌疑人。于是,齐秋水的失踪与章敏杉的案件已经并案调查,江诚成了这桩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与临时指挥官。
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神色肃穆、严阵以待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思索着救人方案。
霍清正坐在客厅里,面对着四五架电脑,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江雨则神色凝重地来回播放监控录像里的画面,目不转睛地反复观察画面里的犯罪嫌疑人。
另一边厢,霍风独自一人坐在饭厅里,细细地研究着犯罪嫌疑人寄给章敏杉的信件。
章敏杉则惶惶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面如死灰。
“敏杉,”江诚突然来到章敏杉的身边,“你再仔细想想,最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按照你的直觉,你认为嫌犯最有可能是谁?”
“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不知道。”章敏杉沮丧地垂下了头,“娱乐圈的水有多深,你是知道的,圈里那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要说得罪,谁都有可能被我得罪过……”
“有没有可能是粉丝做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恨我……”章敏杉痛苦不堪地咬着手指甲。
“从嫌犯这一系列的举动来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有目的、有计划的报复。他第一次把跟踪你的照片公之于众,向媒体爆料你在b市医院的行踪,看来只不过是新硎初试,作为他后来真正开展复仇计划的试金石罢了。你在b市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没有什么令你影响深刻的人或事物?特别是在酒店和医院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章敏杉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一直都跟霍勋在一起,真的没留意身边有什么异常。”
“诚,”这时霍风突然走上前来,“我已经派人去找霍勋问话了。还有,嫌犯的车型已经锁定了,是一辆黑色现代suv,车牌号码是假的。刑警队的人正在追查它的去向。”
江诚点点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遮不住焦虑的心情。
“你还好吗?”霍风关心地问,“如果不行,由我来指挥吧。”
江诚摇摇头,眼里露出了坚毅刚强的光芒:“我要站在最前线,亲手将她救出来。”
霍风点点头,用力拍了拍江诚的肩膀。
章敏杉的手机突然响起,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等等。”霍清突然叫道,他戴上了耳机,在电脑键盘上运指如飞了几下。
“好了。”他点头示意。
章敏杉屏住呼吸,接了来电。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章小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显使用了变声器,“你的爽约太令我失望了。”
章敏杉抬起头来,江诚和霍风用手势示意她开口说话。
“你……”章敏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你是谁?”
“上网。”对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用你的电脑。”
“什么?”
“咔”的一声,对方关了电话。整个通话过程不到十秒。
霍清放下了耳机,对他们失望地摇了摇头。
“开电脑。”江诚突然命令道,“他还想跟你通话。极有可能是视频聊天,快!”
章敏杉赶紧冲到房里,将她的私人电脑搬了下来。
电脑一经开启,连接了无线网络后,屏幕里立刻闪出了一个聊天软件的对话框,摄像头也自动开启了。
显然,章敏杉的电脑已经被入侵了。
屏幕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罩的人,全身都被黑色的长袍和遮得严严实实,像极了魔法世界里的黑巫师。
对方一动也不动地沉默着。
过了许久,刚才那把声音再次响起:“你家的钟点工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把她放了,否则,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说完,画面里出现了齐秋水的身影。
章敏杉脸色一变,情不自禁地大叫出声:“秋水!”
这一喊,江诚等人更是如遭电击。他们全都站在章敏杉的面前,拧眉瞪眼地猛打手势,要她务必保持镇定。糟糕的是,章敏杉此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住了,对他们之前的交代早已忘得一乾二净。
密室里,蒙面人来到被捆绑的齐秋水身边,在她耳边低声命令:“看着摄像头,跟章敏杉说句话。”
“摄像头在哪里?”齐秋水佯装茫然地问。蒙面人将她的头转向了正前方。
齐秋水面对着摄像头:“章小姐,救我……”
一听到齐秋水的声音,众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江诚更是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
“秋水!”章敏杉全身激烈地颤起抖来,气急败坏地对蒙面人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别伤害她,快把她放了……”
江诚恨不得冲上前去掩住章敏杉的口。更糟的是,章敏杉并未察觉自己的这句话已经酿成大错,她依然对着画面里的齐秋水情不可抑地地喊出声:“秋水,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你别怕,江诚会救你出去的!”
众人的心顿时掉入了深渊。江诚更是对她吹胡子瞪眼睛,但已经无济于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的智商怎么就突然下线了?
画面里,蒙面男一动也不动,两只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章敏杉。
“你身边有警察。”他冷冷地说。
章敏杉面无血色,浑身冰凉。
“警察叔叔们,既然你们都在现场,那就请你们现身吧。”蒙面男说道。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和章敏杉之间的较量,也成了他与警方之间的较量。
江诚、霍风和江雨只好来到了电脑前。他们看到了画面里的蒙面男,却刻意保持着缄默。
蒙面男一动也不动。
视频两端的人互相对峙了许久。过了一段长时间的寂静,蒙面男总算开口:“怎么称呼中间这位警官?”
“江诚。”江诚简短地说,声音冷若冰霜。
“江长官。”蒙面男缓缓地说道,“我和章敏杉之间的恩怨,请你们不要插手。如果你们多管闲事,我不能保证我身边的这个女孩,是不是能活着被你们救出去。”
江诚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镜头突然转向了齐秋水。这是齐秋水失踪以后,江诚首次亲眼看到了她。齐秋水似乎也看到了他,她的眼里顿时噙满了眼泪。
二人就这样彼此凝望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章敏杉,齐秋水不是你家的钟点工吗?”
“什么钟点工?”章敏杉一脸茫然。
蒙面男脸色大变,一个箭步来到齐秋水的身边,一把抓起了她的前襟。
齐秋水知道自己的计谋刚刚已被拆穿,心中大感不妙。她不知道蒙面男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盛怒。
“你居然敢骗我!”说完,蒙面男狠狠地甩了齐秋水一耳光,拿出了□□,对准了齐秋水的额头。
“我警告你,别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就把你碎尸万段。”蒙面男恶狠狠地说。“章敏杉,你说,到底这个丫头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她……”章敏杉不知该怎么回答才算正确,支支吾吾起来,无助地看了看江诚等人。
“你不说是吧?”蒙面人拿出了一拿匕首,朝齐秋水被高高吊起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齐秋水呜咽了一声,鲜血顺着她的左手臂流到了身上,刺痛了江诚的心。
“你别乱来!”江诚心如刀割,对蒙面人吼道。
“我说!我说!”章敏杉哭泣着喊道,“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你们好到什么程度?”蒙面人刨根究底地问。
蒙面人举起匕首,往齐秋水的右手狠狠地划了一道。
齐秋水疼得脸色苍白,剧烈地颤抖着,铁链发出了“哐哐”的响声。战栗的红色顿时血染了她纤细的双手,令看者触目惊心。
“啊——”章敏杉再也受不了,痛喊出声,被江雨一把捂紧了嘴,拽到了一边。
“敏杉姐,你坐在这里休息。他再问什么,让我哥去回答。”江雨当机立断地说,然后再跑到霍清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问道:“怎么样?追踪到了吗?”
霍清苦恼地摇摇头:“他很狡猾。他的路线十分迂回,不停地从一个个网络之间跳越,很难追踪。”
听到了章敏杉的答案,蒙面人得意地冷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既然是这样,接下来的游戏就好玩了。章敏杉,如果你想要救出你的朋友,你最好配合我。警官朋友们,你们也一样。”
“你到底想怎样?”江诚冷静地问。
“我限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我们的全民女神拍一段忏悔的视频。”
“忏悔什么?”
“那你得自己去问她!”蒙面人突然愤恨地说。“机场是你家开的吗?身为公众人物,不好好教育自己的粉丝,任凭粉丝们在公众场合胡闹,像她这种人,活着都是多余的!”
“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江诚蹙紧了眉头。
蒙面人的思绪飘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天,他接到了前妻十万火急的电话:“毛毛快不行了……”前妻声泪俱下,声音哽咽,“你毕竟是他的父亲,你快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大惊失色,心急火燎地丢下了工作,搭上了最近的航班,往家乡城市飞去。
“毛毛……你等着……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爸爸已经在路上了……你一定要撑下去……你很快就会看到爸爸了……”坐在机舱里,他心里不断地祈祷着,百爪挠心的他如坐针毡。
当飞机准时降落时,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他抓起行李,冲出机舱门,在抵达大厅里拔腿狂奔。就在这急如风火的节骨眼上,他突然在出闸口被一群来势汹汹的人潮堵住了。
他们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举着牌子和横幅,高喊着章敏杉的大名。旅客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大家都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但无奈突然被一堵人墙挡住,使他瞬间停滞不前,只得跟着人潮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戴光鲜、丰容靓饰的女人正脚步轻盈地从另一个特别通道走过,当她一出闸门,立刻被疯狂的粉丝们团团包围、簇拥,即便是机场警察前来驱赶,也无法控制住近乎失控的场面。
最令他傻眼的是,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把公众场合当成自己家开起签名会来了。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冲出来,看着她满脸笑意、不厌其烦地为他们一个个签名的样子,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恨意。
他上了一辆出租车,火速地赶往医院,看他那患了血癌末期的儿子最后一眼。
只见年仅五岁的毛毛躺在病床上,脸上盖上了白布。前妻在毛毛身旁肝肠寸断地哭泣,若无旁人。他的心陡然跌入了冰窖里,浑身冰凉,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到!你只要早一分钟,毛毛就来得及看到你了……”前妻痛不欲生地对他大吼,对他失去理智地拳打脚踢,“毛毛一直叫着‘爸爸’……他一直叫着‘爸爸’……他相信你会来……他一直等着你回来……你让毛毛死不瞑目啊……”
他的心在颤抖着,扬起了头,看着惨白、斑驳的天花板,但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的心里,除了深深的哀恸,更升起了深深的恨意。
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蠢女人的错。
如果他不是那么倒霉,跟这个女人同坐一趟班机,他也不会晚了一分钟,错过了与毛毛的临终告别,让毛毛死不瞑目,也让自己留下了永远的悔恨。
复仇计划,于是从那天开始。
“这个女人就是个蠢货。”蒙面人从过往的痛苦记忆里回到了现在,情绪开始波动。
“半年前,她毁了我最爱的人。现在,我要她付出代价。”蒙面人字字句句地说。“我也要毁了她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