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挂着一钩弯月，被漫天的繁星包围着，在漫天星辉的映衬下，乡村的小道愈发显得静谧。

曾文孺抬头望望天，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今天的夜色倒是不错。”

“是啊。”苏易妍回得有几分心不在焉，又有几分感慨，“只是这漫天的繁星预示着明日还是一个大晴天啊。”

她不由得想起刚刚到那大娘家的情景。

他们到大娘家时，太阳早已落山，天虽没有全暗下来，但也已经擦黑，没想到到了大娘家时，居然只有一个瘦弱少年在家，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一问才知，这少年是大娘的儿子，名叫二虎，白日挑了一天的水，天黑才回来休息。二虎他爹虽然白天晕倒了，但还是挣扎着起来要去看地里的庄稼，他娘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苏易妍听了当下就觉得有几分鼻酸，这些可怜的农人真的是把庄稼看得比自己重要多了，都已经累到了也要拼着站起来，苏易妍说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可敬还是可悲。

两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二虎也不停打哈欠，苏易妍和曾文孺也不再久留，只大概解释了几句张员外家门口的井确实是张员外所有，证据确凿，自己等人也是爱莫能助，但是会另外想办法帮助他们的。

二虎听了也不以为意，想来是原本就没对他们抱有希望吧。

苏易妍看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和少年明显的影响不良，心中不忍，只将身上的碎银子全部拿出来给了二虎，二虎推脱了几下，还是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曾文孺见了，也要取银子给二虎，只是他下午刚去了趟春江楼去看玉娘，都被老鸨搜刮了个遍，此时身上却是一分银子都没有了。他想了一下，随手取下腰间的玉佩，要给二虎。

二虎虽不懂玉，却也知道这是贵重之物，如何也不敢要，一直推脱。

正是僵持不下之时，苏易妍少不得打圆场，只说以后还会再来，下次再来帮忙，这玉佩此次还是先免了，曾文孺这才作罢。

他二人离开之时，二虎还千恩万谢地送她们出门，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都走得看不见了，才回屋去了。

苏易妍再回想起这一幕还是觉得有些心酸，又有几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当下整个人就显得很郁闷，再好的景致也都入不了眼。

曾文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这种天灾却不是人力一时可以解决的，虽然知道用处不大，还是开口安慰她道：“你也别太难过，谁的一生不会经历几次天灾人祸，对于农人来说，旱涝都是常有的事，错过了今年的收成还有明年不是？更何况，此次旱情朝廷俱已知晓，一定会妥善处理，绝不会让这旱情蔓延成灾的。”

“唉。”苏易妍忍不住叹口气道，“你说得我都明白，我只是郁闷自己。枉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还带了一顶乌纱帽，可是在这般百姓受苦之时，我却稳坐室内去写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殊不知天灾来临之时，这些文章又有什么用？写得再好，它能变出水来灌溉这一方土地吗？怪不得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今日才知这话原是这般有道理。”

“不，你说得不对。”曾文孺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地说道。

苏易妍愣了一下，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曾文孺，只见他目光明亮地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