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郑尚书的急切,谢琦倒是不急不慢,道:“诸位有所不知,这首小词确是从琦这里流传出去,因不知作者是否愿意具名,琦也不敢贸然公之于众,只是从未说是琦所填。却也不知为何传到最后却变成这样,贪人之功,琦也很是愧疚。”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今日诸位大人都在,借此机会也刚好做一澄清,免得再让人误传就不好了。”
“哦?”郑尚书听完接着问道,“那这首词是谁填的?单看这首词便可想见此人文采斐然,非碌碌之人可比,不知是哪家郎君所做?”
谢琦道:“此人乃琦一位朋友,琦机缘巧合之下偶得此词,读之甚爱,记于心中,常念诸于口,不甚被人听去,竟广为流传。然尚未征得这位朋友许可,琦心中实愧,暂不敢告之诸位其名,还望诸位见谅。”
“原来如此。”郑尚书听了,不免有些遗憾,说道,“真是可惜,这般有才之人今日竟不得一见,真是可惜啊。”
随后,又不甘心得问道:“真的连名字也不能说吗?”
谢琦摇了摇头,道:“还请见谅。”
郑尚书长吁短叹道:“唉唉,可惜,可惜!”
刘大学士看他将目光转向自己,便附和得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强人所难。谢世侄询问一声在告知我等也不迟。这般人才,倒是不能让其就此埋没了。”
“是。”谢琦答道,“谢琦谨遵世伯之意。”
苏易妍在一旁听了他们这些话,脸色却越发不好了起来。
此时玉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大厅中间,听着这些人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曾文孺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很少会来参加这样的场合,近日若不是情况紧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离开。只偶尔偷偷瞄一眼曾文孺,将无助的眼神投向他。
曾文孺自她进来,就一直面色不善,自然接受到她求助的眼光。便朝她做手势,想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可惜玉娘本就有些紧张,完全没看懂他的意思。
不得已,曾文孺还是出声道:“你可以下去了。”说着还朝齐管家使了个眼色。
齐管家可是精明人,当然知道大少爷和玉娘的关系。正在心中哀叹手下人不懂事,居然把这位带回来了,看他过后不扒了那个把人带回来的蠢东西的皮。
此时齐管家得了大少爷的眼色,立马兴奋起来,这可是弥补过失的好机会啊。
因此,齐管家忙上前,去指引玉娘。
玉娘得了话,忙道:“玉娘告退。”说完就款摆腰肢,准备跟着齐管家离开。
“且慢。”眼见玉娘要走,柳公忙出声阻止。心里暗叹,刚才被刘学士和郑尚书给带跑了题,居然忘记了关心美人,实在是不该啊。
柳公有个癖好,平日里最喜欢流连花楼,眠花宿柳。美其名曰附庸风雅,其实就是喝喝花酒,逗逗花娘,偶尔写上几句,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风流才子,美名在外,如今年龄越大,却越是爱这口。
众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对他出口唤住玉娘也都不觉得意外。
其实以柳公的才学绝对可以入朝为官,曾彦博和刘大学士等人也都极为爱惜其才华,曾有意向皇上引荐,奈何柳公却说,当官诸多束缚,连花楼也不得逛,做不得,做不得。曾刘等人这才作罢。
不过这柳公逛遍了京城各家花楼,对各家的花娘也算得上是如数家珍,可却对玉娘没什么印象,脑中思索半晌,也没对上名号来,心中也有几丝不爽,更多的还是好奇和兴奋。
不爽的是自以为京城内各家花楼都跟自己后花园一样,谁知道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个美人不知道,实在让他觉得丢面子;兴奋的是今日这一趟还给了自己一个意外的收获,这姑娘细皮嫩肉,弹得好,唱得也好,实在是娇艳欲滴,引人采撷啊。
玉娘明显被柳公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颤颤地站住了,目光盈盈地看过去。
这一看,只把柳公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放柔了语气道:“你且先别走,过来,我有话问你。”
要说大多数男人爱的是什么,只怕除了美酒就是美人了,所谓金钱权势,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这些。在座的文人也都是男人,即使有些人自视清高,却也认可这项世间不变的法则。
君不见这世上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名流显要在家撰养姬妾,在外韵事不断,人人还要称其一声“名士风流”。
因此众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有些对此不感兴趣的就自顾自喝酒,还有些觉得有趣的就看两眼,也没人说话。
玉娘有些忐忑,默默看向曾文孺,那个唤住她的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她却没由的觉得心慌,此时更是不知是否要上前。
这位柳公名声极大,曾文孺也有所耳闻,见是这人出声留下了玉娘,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拳头也不禁握了起来。
他正准备要开口说话,只听曾彦博突然道:“柳兄,这曲儿也听过了,还留她作甚,岂不扰了诸位酒兴,且让她先下去吧。”
柳公道:“哎。曾兄这话就不对了。都说醇酒配美人。没有美人在场,这酒喝起来岂不是太无趣了呀。”
曾彦博道:“柳兄到我这里难道只为喝几口醇酒,赏几眼美人吗?岂不是把我这里当做花楼无异了。”
曾彦博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只是这话里听起来却不像玩笑。
柳公听了也不免正了颜色,暗想曾彦博是不是动了怒?曾彦博平日里就刻板无味,虽然也和别人一样家中养了一群乐姬,但谁都知道,曾彦博对自家夫人忠心不二,别的女人一概入不了他的眼,这群乐姬也只有招待客人时唤出来奏乐罢了。
今日自己喝了点酒,刚才确实孟浪了些,这般想着就觉得自己却有不对,一时倒也没有贸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