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儿带着满脸委屈和屈辱的泪水被锦安公主拉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之后,又有几位名门小姐站了出来,有的弹曲有的挥毫泼墨还有一位直接大大方方地献舞一曲,曲罢裙落,笑容涟涟,看直了不少青年才俊的眼。
有了赵晏儿做前车之鉴,这几位小姐的目的从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很单纯的,至少看上去对轩辕文轩似乎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宴罢,宫里照例要放烟花庆贺,绚烂的烟花要一直从晚宴结束放到子时。
临出门时,轩辕文轩亲自从花瑶手里接了白辛言的白色绣梅花斗篷来给白辛言披到了肩上,还细心地给她系好了带子,道:“外面冷的很,当心着凉,若是困了便同我讲,我带你回宫去休息。”
“哪里有这么娇气呢?”白辛言笑着说“轩哥哥忘了么,从前咱们也是一起守过岁的。”
轩辕文轩闻言一愣,确实如此。那一年昭宁帝还对淑华夫人隆宠滔天,日日有美人在侧,哪里有心情同他们这帮臣子守岁?晚宴一结束昭宁帝便匆匆吩咐散了,自己则陪着自己的心肝宝儿淑华夫人一起守岁去了。可那一年赵氏还偏偏染了风寒,早早的就歇下了,于是自己只好同白辛言一起守岁,白辛言吩咐在自己的房间里摆了一桌小宴,烫了一小坛梨花白,两人相对饮酒。奇怪的是,两人平日里分明都是爱说的人,那一日却是相对良久,久久无言。
轩辕文轩微笑着拉起了白辛言的手,把她有些凉意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手心,柔声道:“走吧。”
轩辕文熙抱着胳膊带着戏谑的笑意站在前头看他们两个,待他们过来,她便懒懒地开口:“你们两个这还没成亲呢就这幅样子,以后可还了得?莫非你们两个一个想做昏君一个想做祸国妖女不成?”
轩辕文轩偏头看了白辛言一眼,道:“若是为了她,做昏君又如何?倾城倾国倾天下又如何?”
话毕,白辛言心底一颤,她不由地抬头看轩辕文轩,却见他面色淡然,没有分毫开玩笑的意思,再看看轩辕文熙,却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多了羡慕和伤感的意思,仿佛在看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好像一个小孩子在渴望地看着被娘亲放到多宝格上而自己够不到的粽子糖一般。
白辛言没想到,轩辕文熙贵为一国之君,平日看上去仿佛对一切都散散漫漫、对什么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此时居然会流露出这般的寂寥表情。
“没出息。”轩辕文熙好歹是一国之君,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她似乎察觉了白辛言疑惑的眼神,瞬时便调整了神色,再看时她的脸早已再次变得明艳如花,衬着她耳边晃晃悠悠的金坠子,越发显得笑意晃眼。然而这一切落在白辛言眼里却觉得虚假的很,她仿佛一幅精心画好的美人图,看上去完美无缺,却只是一幅虚假。
轩辕文轩拉着白辛言走出大殿,外面早已摆好了许多高几和座椅,宫女们有序地穿梭在人群中给大臣们安排座位,每一个宫女都井然有序,不见分毫忙乱。
白辛言依旧跟轩辕文轩坐在一起,面前的高几上放着个描金的木头点心攒盒,里面放着好多样精致的点心干果之类的吃食,有枣泥山药糕、黄金酥、松子百合糕、梅花香饼,还有几个做的十分可爱松软的兔子馒头。
白辛言环视周遭,却只见只有自己的桌子上有这么个攒盒,再抬头看轩辕文轩,却见他正面色淡淡地目视前方,并没有看自己,白辛言微微抿嘴一笑,他总是这样,从前在大楚时也总是喜欢给自己做这些微末小事,做了却又不主动承认。
抬手捡了一块黄金酥,白辛言伸手送到轩辕文轩嘴边,衣袖微微滑下,露出了纤白的手腕上戴着的镂凤雕龙的金镯子。
轩辕文轩也不拒绝,张嘴便就着白辛言的手吃了下去,白辛言轻轻笑着问:“好吃吗?”
轩辕文轩点头说道:“自然。”
“朕记得你小时候是不喜欢吃甜食的,怎么,去大楚呆了这些年口味都变了?”轩辕文熙笼着般若刚刚给她拿来的大红色绣飞龙的斗篷斜斜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酒盏,喝了一夜的酒,她鲜艳的口脂都有了些脱落的痕迹。
轩辕文轩抬头看着轩辕文熙,随即便微微蹙了眉,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轩辕文熙抬手,酒盏对着黑漆漆的天幕,盏里的酒倒映出天上的绚烂的烟花,她笑着晃着手里的盏,盏里的烟花也随着前后晃动,几乎要溢出来,她说:“你终归还是烦心事太少了,经历的也太浅,往后你就明白了,酒啊实在是个好东西。”说罢抬手昂首一饮而尽,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天弯起了唇角,天空中绚烂的烟花仿佛在此时绽放在了她的唇边,好看的要命,坐在下头的大臣们似乎都有些看痴了。
“不喜欢么?”轩辕文轩注意到白辛言似乎没怎么抬头看烟花,只顾埋头在面前的攒盒里捡点心吃。
白辛言笑着摇头:“烟花易冷,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有些难过。”
“那我带你回朝阳宫。”说罢便要起身拉着白辛言往后宫走。
白辛言拉住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何必跟着?”说罢又轻轻朝着轩辕文熙的方向示意一下“熙姐姐今夜喝的太多了,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你小心照看着些,若你真的跟着我走了,他们就真的要把我当做祸国妖女了。”
轩辕文轩沉吟片刻,只见轩辕文熙依旧不要命般的在喝酒,身后的般若一脸的想劝又不敢劝的表情,只好点头同意了,然后仔细地交代花瑶要好生伺候白辛言。白辛言带着一众宫女离去,轩辕文轩一直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回过头来走到轩辕文熙的身边坐到了她的座位上,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盏交给般若,道:“你不能喝了。”
轩辕文熙却也不反抗,只笑得花枝乱颤,纤细的手指指着轩辕文轩,指尖一点红,道:“是那丫头让你来劝我的吧?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来劝我,只怕是我喝死你也不会来劝我的吧?这么看来,那个丫头倒是个好的。”说着便把脑袋歪到了轩辕文轩的肩头。
轩辕文轩微微皱了皱眉,自己有这么无情么?
“你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失去了什么······”轩辕文熙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清行······清行······”
清行?轩辕文轩微微一愣,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遍,忽的记起来,郑国公的世子萧念君,字清行。
“宁王殿下,陛下想来是醉了。”般若小心地看着轩辕文轩的脸“奴婢扶陛下回宫去歇息罢。”
轩辕文轩干脆利索地一把把轩辕文熙横抱起来,道:“你吩咐他们散了吧,本王亲自送她回去。”说罢又蹙了眉,她怎么这么轻,似乎比白辛言还要轻一点,看来这些年她真的很辛苦呢。
轩辕文熙猫一般地蜷缩在轩辕文轩的怀里,嘴里一直在喃喃:“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