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心是有温度的,沐夕颜一袭夜行衣伏在刑部天牢的横梁上,警惕地观察着下方的捕快,终于,等到脚步声停下,她轻巧地翻身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地四顾,随即朝着杨晟的牢房走去
杨晟坐在牢房一角,面无人色,连日来不停的受刑让他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儒雅气质,只是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沐夕颜顺手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在牢门外蹲下,“杨大人?”
杨晟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拱手道:“恕下官不能起身行礼。”
沐夕颜顺着他褴褛的衣衫看下去,只见他腿上一片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茬若隐若现,沐夕颜紧紧握住拳,“他们对你动刑了?”
“沐相如此尊贵,也曾被人重刑加身,微臣至微至陋,又有何惧。”杨晟满不在乎地笑笑,道。
沐夕颜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道:“这是两副蛇胆,可以止痛。”
杨晟没有接,只淡然道:“多谢沐相好意,我杨晟自己有胆。”
沐夕颜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起身深深一拜,杨晟抬手回礼,道:“大宣清明盛世就托付给沐相了,杨晟一人之死不足为惜,只愿以我血唤醒大宣有志之士,诛灭吴党!拜托沐相了。”
刑部衙门内还亮着灯,顾承焱与襄王灯下对弈,襄王缓缓落下一子,道:“四哥,这沐夕颜究竟有何本事能让你出面为她铺路?”
顾承焱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敬佩她这个人罢了。沐夕颜身上,有太多男人都比不上的秉性,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不过就是个依靠皇兄宠爱的有野心的女人罢了吧。”襄王不以为然道。
顾承焱摇摇头,放下一颗棋子道:“她依靠皇兄不过是因为她爱极了皇兄罢了,否则凭她的本事,早就将大宣搅得天翻地覆了。甚幸,甚幸,她还爱着皇兄。”
襄王支着头想了半晌,道:“可男人对女人有敬佩之意不合常理啊。”
顾承焱轻笑一声,道:“我从前也以为男女之间只应有情爱婉转,可直到见识了沐夕颜的手段,我才知道,她不一样。段晚亭对她乃是深入骨髓的亲情,可他二人并无血亲关系。她手下那么多男人对她乃是奉为信仰的臣服,可她从未许诺他们高官厚禄。这些人都敬佩着她,干干净净地敬佩着她。”
“那秦国公呢?”襄王轻敲着桌面问道。
顾承焱眸光黯了一黯,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明快,“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
他胆敢觊觎顾承熙的女人,他胆敢为了这个女人一次一次铤而走险,这是他胆大,可他却又不敢让沐夕颜知道这一切,他怕那样她会疏远他。
襄王挑了挑眉,突然开口道:“杨晟恐怕保不了两天了,吴燮日日来要人,四哥你也知道,我很难做。”
顾承焱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他要便给他吧,杨晟的使命已经完成,送他好好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