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嬷嬷正说得起劲，哪里想到正主就在身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手上的药碗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三小姐，老奴……老奴……老奴是魔怔了，对，老奴刚才是魔怔了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啊，三小姐饶过老奴吧……”郭嬷嬷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左老夫人一看见左笙就激动起来，想要起身却做不到，只好朝着左笙伸手，似乎想要让她扶，嘴里也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口水不断地流出来。

左笙脸色丝毫未变，倒是听琴厌恶地皱了皱眉，“王妃，看来老夫人中风是真的，可这左老爷也太不像话了，居然守了婉夫人一夜也不抽点时间安排人手仔细照料老夫人。”

左笙唇角微勾，这丫头是在故意气这老太婆呢！想当初几人刚回府时受了不少刁难，甚至还从萧嬷嬷口中得知当初这老太婆没少刁难母亲，如今自然要好好算算这账了。

无视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的郭嬷嬷，左笙也笑道：“是啊，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父亲心中念着的依旧只有婉夫人，连自己母亲都不顾了。不过，这婉夫人是老夫人亲自把关挑选的，总还是合了老夫人的心的。”

听到主仆二人的嘲讽，老夫人越发激动了，她一想到叶娉婷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有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就觉得厌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媳妇要来有何用？

似乎感受到了老夫人心中的怨气，左笙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老夫人，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到左家来，这一切都是左毅逼的。当初皇上的赐婚是怎么回事，本妃想左毅心中清楚。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你自找的，是你们必须承受的！”

左笙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声音，以致于缩在墙角发抖的郭嬷嬷紧闭着眼睛，恨不得一下子晕过去才好，而刚刚跨进房门的左毅也听到了。

他神情有些憔悴，有些出神地看着背对着他蹲在床头的左笙，看着她缓缓起身，一点点转过来，露出那张与叶娉婷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眼神冰冷，和那日与靖王对战时的眼神一样——看死人的眼神！

心中一凉，左毅闭上眼深呼吸：“璃王妃是来送我左家上路的吗？”

“差不多吧，事情总要有个结果，不然皇上怎么向天元百姓交代？”左笙歪头浅笑，带着几分俏皮，她身材本就娇小，这般看来倒更像个孩子。

左毅看愣了去，眼神有几分恍惚，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我与你母亲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笑得这般开心的。”他情不自禁喃喃道。

“是啊，母亲那时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拥有疼爱自己的家人，关心自己的姐妹，还有她爱，同时也爱着她的人。自然是开心的。”左笙附和道，摆了摆手，让两个丫鬟带上郭嬷嬷出去了。

“可她爱上的是她最不可能嫁的人。”顿了顿，左毅向前几步，走近了些，看着左笙，带着几分释然。

“齐王自幼就聪明，又受到太后宠爱，先皇在心中本就嫉妒，再加上齐王长大后能力又比先皇强，在民间的声望又比先皇高。很多老臣私底下都说，若是齐王早出生几年，这皇位就没先皇什么事了。你说，先皇本就多疑，善妒，他能不对齐王起杀心吗？”

“先皇差人来找我时，我正看着你母亲和白贵妃说笑的身影发呆。”似乎想到了什么，左毅笑了，少了平日里的虚假，看上去更坦然了。

“你母亲很美，比起白贵妃的妖媚更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子，一颦一笑都有让人瞬间平静下来的魔力。她对谁都是淡淡的、礼貌地，除了齐王。她会在齐王面前闹，会在齐王面前撒娇。我真的很羡慕，也很嫉妒。所以在先皇找我合作时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说到这里，左毅突然抬起头，一双鹰目直勾勾地盯着她：“可谁知道，你母亲三年内不与我同房，却在三年后有了你，还为了给齐王报仇，收集我的证据，威胁我！”

“所以，在你终于受不了的时候，你终于放任王氏害死了我母亲，更放任王氏加害于我。或许，这里面还有先皇的手笔吧！”

听到左笙的话，左毅的脸色变得惊恐。

“你……你怎么会知道？”

“本妃若是不知道，岂不是早就投胎转世了？我不仅知道是谁要害本妃，更知道为什么？因为母亲的身份。身为南霄拥有继承权的公主，在如今南霄女皇膝下无子的情况下有着何种意义不用我说。而我，若仅仅只是南霄公主的女儿，或许可以成为挟制南霄的一枚棋子。可我还是齐王的遗腹子，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于是这枚棋子就变成了一个威胁，威胁着他的性命还有他的皇朝，他又怎能容得下我？你说是吧？”

“你都知道？那璃王……”

“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不是你，更不是先皇，不会拿着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说到底，你们就是自私，就是虚伪！在你们眼里，一个女人的分量太轻，所谓的情太过虚无，到底比不上你们的野心！”

左笙一针见血，逼得左毅毫无退路。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前方……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左笙嘲讽地看着有些失常的左毅，衣袖一挥便转过身去。

“左家犯了错，自有律法审判，本妃身为皇室中人，不能包庇叛贼，左家……自求多福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果循回，不过报应罢了。

左笙踏步离开，根本不理会身后左老夫人的呼唤，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