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如茉茗了口茶润润嗓子,娓娓道来:“我在三十多年前就该死了,那场战争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在惨胜回国途中,当时的雷厉皇帝被我活捉,在路上突然向我发难,重伤了我,虽然他也死了,可他伤到的却是我的心脏,一箭穿心,若是平时或许还能救,可我当时的身体本就虚弱,哪里经得起这一剑,眼看就断气了。”
“当时跟在我身边的是从小就跟在母皇身边的毒师,也是上一任的毒师公会的会长。他在我断气的那一刻,将我封在冰棺,加以毒物维持着生命最基本的体征。就这样,我支撑着回到了皇城。”
“老会长将我放在南霄皇室世代相传的灵泉之中,修复我的伤口,但我在路上耽搁了那么长时间,灵泉已经没有那么浓郁了,根本无法完全恢复我身体内部即将枯竭的器官,灵泉,也只是救回了我一条命而已。”
南如茉看着夜离痕,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来,露出胳膊。
夜离痕本想避开目光,但随即便怔住了。女皇的脸、手,只要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光滑细嫩的,看上去就像二八少女般青春。
可她的胳膊上全是皱纹,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王爷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真正的我,我护不了南霄多久了……”南如茉轻声叹息。若是可以,谁不想活下去呢?
夜离痕艰难地开口:“女皇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两年,最少……随时会死。”说到死,或许是知道了左笙的存在,她的心情并不像过去那么沉重。
“女皇很清楚我们两人的立场,就不怕今日本王杀了你,然后对南霄下手?”
“和你一样,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在乎的人,你我都想要保护她,虽然,我一直觉得这种保护是在将她的天性禁锢,将她变成温室里的娇花。可我没有办法。”
夜离痕不明白南如茉望女成凤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的笙笙太过优秀,太过吸引人,他只想将这样的她纳在自己羽翼之下,好好地藏起来。
“我们合作吧!”夜离痕再次提出他的想法。
南如茉审视着夜离痕,那饱经沧桑的双眼带着左笙所没有的沉淀,锐利地看着夜离痕,似乎要将他眼底最深处的秘密给挖出来。
“王爷,笙儿是那种一旦上了心,便会豁出一切的人,但同时,她一旦伤了心,便会和你断得干干净净,你千万不要负了她啊!”
此刻的南如茉,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周身淡然的气息,让他一度怀疑曾经的仇恨。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曾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去评判,所以我从来不愿被过去或是所谓的使命束缚,南霄皇室不久之后就只剩笙儿一人了,还请王爷看在百姓无辜的份上,莫要拿百姓出气,笙儿想必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王爷。”
当初随着圣女一起脱离帝国的那些家族,在近千年的时光中都渐渐消散在人群之中,也早就遗忘了当年的仇恨,若是能在她这里将一切彻底结束,或许还能换来南霄的平静。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笙笙是本王心尖尖上的人,本王这一生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她,所以绝不会做让笙笙为难的事,请女皇放心。”
南如茉看着眼前的青年,神情有些恍惚,这世上也只有这般出色,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吧!
夜离痕走后,南如茉保持原样坐在那里,红袖进来催促她休息,她才缓缓起身。
想到刚才的谈话,南如茉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她虽然答应了夜离痕合作的事,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左笙事实。
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有拒绝真相的权利。左笙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虽然顺从夜离痕对她的各种安排,但那前提都是夜离痕值得她信任,值得她爱。但女人不能活得太迷糊,而是必须要清醒地了解自己的处境。
夜离痕并不知道南如茉会告诉左笙事实,他若是知道,后来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王府,运起内力将沾染寒气的身体烤暖和了,这才钻进了被窝,左笙似乎有所感应,循着味道往他怀里钻,夜离痕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满足地抱着她闭上眼睛。
之后几日,左笙都在处理账册,总算是在接风宴前将里里外外的账册都看完了。伸了个懒腰,左笙揉揉在自己的脖子,一直有力的大手落在她脖子上,力度适中地按着。
左笙嘴角轻扬,不用看也知道后面是谁:“今天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这几日夜离痕可谓是早出晚归,中午都没回来,夜里还要看卷宗,处理事务到很晚。今日倒好,居然知道回来陪她了!
“想你了……”夜离痕从身后走出来,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让她整个儿融入自己怀中。两日没有好好亲近,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现在怀抱满了,夜离痕舒服地眯起凤眼。
“既然你今日也回来了,那中午我们去陪母妃用膳吧,她昨日还和我念叨你呢。”
夜离痕漫不经心地应了,反正只要她在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今晚我要接女皇一起进宫,笙笙陪我一起去,礼数上也要周到些。”
左笙没想到夜离痕会主动让她去见女皇,毕竟几人的关系摆在那儿,见了面免不了尴尬,也会产生不好的情绪。可女皇虽是帝王,但这是天元,男女终究有别,除了她这个天元唯一的亲王妃,也没有谁有这资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