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海客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19-08-09 19:51      字数:3735

这一声狼嚎起的突兀,也不知从何而来。

只是辽远空灵,似还在十里之外。

鬼狼群却似是为这气息所震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孤竹大喊一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酒客狐先行一步,已是踩过群狼背脊翻身出了庭院,而长庚也将少女往墙外一抛,整个人消失在了狼群眼前。

这变化来得突然,好在此处墙体不高,少女抛落之下,便一下压在了先行出来的酒客狐身上,顿时压得他站不直身来。

酒客狐口中骂骂咧咧抬头却看到两双腿脚,正站在他不远之处。

他和少女哎呦哎呦地叫唤了半天,面前那俩人却是不管不顾,只见得一人身披一块布匹,手中握了一只号角,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眸来,虽是不见全貌,也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而另一侧站立的则是刚才紧跟其后的劲装少年,如今他已经收起了那支长笛,反倒将一柄宝剑握在手里,一言不发地望向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庭院狼兽不敢跟从而出,秦二和酒客狐却是能嗅到风中夹带的狼腥之气。

那劲装少年对着那高瘦人影一抱拳说道:“何方高人,阻我神霄派去路?我乃神霄派长老,九方,阁下可敢报上名来。”

那人却不答话,站在那似磐石一般,八方不动。

那九方道人见他并不言语,眉头一皱,他本是心高气傲之辈,怎容这一化外野人如此蔑视,说罢,便拔剑在手,挽了个剑花。

而那怪人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蹲下身来,如同一张绷直的大弓一般,忽然九方道人似是听到空气中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他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热血已是喷吐了出来。

他勉力挪动脑袋往下瞧去,只见得那怪人已是冲到了他身下,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竟然将他一下子顶得飞了起来。

他看到那怪人的碧绿色瞳孔,其中尽是冷漠与杀意,他心中忽然起了一丝寒意。

他不由得想起儿时误入草原被群狼追逐之时的恐惧。

一时之间,浑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他用力咬破舌尖,一阵痛楚瞬间传遍了周身。

足尖一点,施展身法,如同在空中忽然折向的燕子,便要往相反的方向飞去,可他却感到自己的左腿还未脱离,便被人紧紧握住。

那怪人如同拖了块破布一般,将九方猛地拽了回来,而后大力拍在了地上。

秦二与酒客狐吓得都撑大了嘴巴,只见得那怪人便像是玩弄流星锤一般,将那人不断摔入地面,不多时,那地面上好似出了一个人形的豁口。

这时,那怪人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道人,脸上顿时显出了疑惑的神色,只见得那人已是换成了一只树干,道人早已不知去向。

恐怕是知道不敌此人,早早便脱身了出去。

那怪人将树干一丢,大概也是那道人临走之前,使了个坏,那一张布匹一下子便滑落了下来,便露出了一具修长而□□的美好肉体来。

那当事人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只怔怔地望着酒客狐,与慌忙捂住双眼的少女。

这少女一边打滚,还一边偷看,口中不断喊着:“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直到有人忽然踹了她一脚。

她透过指缝,见得一身素衣的少年正脸色发冷的看着她。他慌忙站起身来,嘴角嗫嚅地说道:“君上……”

又左右打量了一眼,只见得那白发碧眼的男子已是将布匹穿戴整齐,正静静地站在她不远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灵动与好奇,正不时打量着她。

而酒客狐则喝了一口烈酒,望着庭院内一片狼藉。“这猴儿居,算是毁了吧?”他话音刚落,那已经被揭去顶层的阁楼,便发出吱嘎的声响。

一阵狂风吹过,那早已被蛇身挤压得脆弱不堪的屋子,一下子便倒塌了下来。

砖石不止地落下,正砸在假山内,有些个已近癫狂的猴子,被砸个正着,横死当场。

而刚才还肆虐庭院的鬼狼已是没了去向。

酒客狐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这周围居舍,虽是点起了灯火,却无一敢迈出屋子,又说道:“恐怕这神霄派道士早早就和城中之人通了气,这城中之事,若是到了明日,传将开来。

到时候我等脱身恐怕不易,不如现在便早早离开。”

他此番话语说完,却无人接茬,他似是自讨没趣一般,坐在地上。秦二打量了一下那狼族汉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对着他鞠了个躬,说道:“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不然恐怕,我们几个都有性命之虞,刚才我……我不该那般失礼。”

她想起刚才所见的物件来,不由得脸色发烫,那人却不说话。只是拿一双翡翠一般的眼眸略带好奇地看着她。

这夜里风沙急促,将那汉子的布匹吹开,露出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与那张坚毅的面容来。

只听得旁边一声咳嗽,孤竹走了过来,对着少年说道:“你是为了爻前来此处的吧?”

这白发的汉子这才转过头去,对着孤竹君点了点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长老……要……我跟着……你走。”

这声音煞是好听,只是这人恐怕少与人有所交流,故而这人语说的极是晦涩。

孤竹说道:“你且随孤王来,狐狸,你呢?”

那甲申正坐在原地喝着闷酒,听得孤竹君喊他,也不答话,似是生起了闷气。

秦二看着好玩,便蹲下身去,揪住他的耳朵,说道:“你这酒鬼狐狸,君上喊你呢。”

酒客狐倒吸了一口冷气口中不住说道:“疼疼疼,我甲申,一生独来独往,除了少时,恩从康王,却是从无跟从他人之事。只不过……”

那狐狸眼珠儿一转说道:“只不过,这杜州城人人以我为祸,而又出了猴儿居这等恶事,想必我是不能待在此地了,也算是与尔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与你们同行罢了!”

说罢抱着双臂,撇过头去。

只是身边声音却逐渐稀疏了起来,它慌忙回过头,只见得那二男一女已是走得老远,他抓起落在地上的竹竿,大喊一声:“喂!”追了上去。

待得王五睡眼惺忪地赶到城门口,只见得同行的不仅多了个怪人,还多了只人模人样的狐狸,不由得双眼一翻,便要昏倒过去。

酒客狐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攀上车辕,还将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车夫肩上,说道:“嗨呀,没有见过我这般潇洒的狐狸是吧?”

孤竹走上前去,一巴掌便将它拍了下来,说道:“今日城中出了动乱,需快些离开此地,离此地最近之城乃是盘州,不过七十余里。”

王五这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由得说道:“君上所言极是,若是两天一夜,星夜兼程就能到达盘州。只是若是带上……带上这位,和这位狐仙人,恐怕就难以保证了。”

那沉默的大汉忽然开口道:“我……可以……用跑……跑的。”少女却一把拉过他来,说道:“君上,慢上一些也无妨吧?”

孤竹想了想说道:“王五,此去盘州,气候如何?”

那车夫想了想说道:“盘州不比杜州这般险恶,只是还是十分干燥,水源难寻……”

酒客狐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来说道:“不就是水?老狐狸我这儿,有的是!”

长庚点了点头,说道:“便慢着些行路吧,都上来。”

日头高照,漠北的正午,最是不好过,哪怕是如今寒冬,日头依然凶猛,相比之下,晨间与夜里,则清冷了许多。

少女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内,那酒客狐正躺在那处发愣,而那白发少年则将布匹垂了下来,他生的高大,在车内也是缩着身子,所以低下头,见不得他那面容。只能从他□□在外的手脚,窥得一丝皮肉。

而孤竹则像是个闷葫芦,虽然时常清醒,但又不说话,秦二对他向来便有阴影,故而也不敢去与他搭讪。

这午时刚过,她在车内实在坐不住,便爬出了车厢与那赶路的两位车夫坐在一处。

此处风沙稍小,不怎么迷眼。那两个车夫见得她从里头出来,倒也开心,这赶路时光,最是疲乏。

“秦小姐,这一路风尘,你这大小姐可能未曾受过这烟尘气,不如还是回车内罢。我和陈七这条路少说也跑了十几趟了,自然是错不了的,你便让君上放心便是。”

少女悠悠地说道:“这里头,太过沉闷,一个两个都不说话,与府内都没什么差别咧。我却是不想进去。”

那王五嘿嘿一笑说道:“小姐你这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咧,君上虽说冷峻,但对你可是着实上心。”

秦二心中一暖,但脸上却是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与你们在君上眼里可没有什么不同,你们那是错觉呢,错觉。”

那二人呵呵一笑,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不过少女这等小儿女心态,在这等跑江湖的汉子眼里有什么不曾见过。

“咦,这官道上倒还能遇到同行呢。”王五忽然说道。

少女听得耳旁响起了马蹄声,她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却见得一驾马车,追了上来,与他们这般破败的货车不同,这件马车极为宽敞,少女觉得有些眼熟。

正待细看,却见得一个奴仆从车中探头出来,贼眉鼠眼的,不是魏司还能是谁?

她一模脸上并无面纱,知道不好,刚想退回车内,只听得魏司在那头一声喊,他下意识一探头,正与他见了个正着。

“二小姐!”魏司喊了一声,秦二慌忙缩回车内,一边还嘱咐王五:“快些走!莫要让这些人追上。”

王五面露苦笑,但还是喝了一声,架起马来。

那魏司见得此处并不停留,还有逃窜之势,慌忙夺过缰绳,追了上来,他们马车本就高大,又使得快马,不出片刻,便超过了秦二的座驾。

他求功心切,手下也没了分寸,见得秦二马车并未有停下的意思,紧接着一横车头,那车厢一下子便撞在了王五的车上。

直将车马撞得脱了辕,只得停了下来。

那王五被撞得飞了出去,陈七也不好受,滚落在地,那魏司的车上一下子便下来了七八号人,往此处逼来。

两匹脱了缰的老马迅速消失在了沙地尽头。独留下那寂静无声的车厢。

与那不知如何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