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惊的一幕发生在眼前，那香料遇水即溶，颜色由暗红渐渐变成鲜红，同鹤顶红一般，触目惊心，绕是年语嫱如此淡定之人，心里也未免有些慌乱。

这样的鲜红色，就像一摊鲜血，刺眼的红，实在扎眼。

“掌柜的？”年语嫱终回了神，见老板眉头紧锁，忙唤了一声。

“咳！”他回了神，慌乱的朝四周看看，见店里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瞧着年语嫱的目光带了几分复杂和探究，小心翼翼道：“冒昧的问小姐一句，这东西……您是哪来的？”

他似乎很惧怕，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等古怪模样让年语嫱也跟着紧张起来，声音紧了几分：“你且告诉我此物是什么便好，其余的不便多言。”

话已至此，那掌柜识趣的不再多问，朝年语嫱靠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此物是梦回香，是禁香，吸食过多会神志不清，身子虚弱，有梦魇之状，长此下去，恐怕会虚弱而亡。”

“当真？！”年语嫱握紧了手帕，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梦回香……头一次听说此物，竟如此厉害。

掌柜坚定的点点头，末了好心的提醒年语嫱：“这等禁香，您还是早点丢弃为好，若是不小心吸食可怎么好？”

“多谢掌柜。”年语嫱心里一动，见掌柜心眼还不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道：“可有凝神香，包一些吧。”

“好嘞！”掌柜应了一声，忙活去了。

待年语嫱回来时，已是晚膳时分，青芽和青芝还在房间等着，年语嫱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着急回去，心里牵挂着这件大事，又去了祁莲那里。

祁莲正在用晚膳，年语嫱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祁莲。

“砰！”一声轻响，祁莲将碗筷重重放至桌子上，菜肴跳了跳，汤汤水水险些洒了出来。

“当真有此事？”祁莲握住年语嫱的手，面上尽是担忧，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才发觉早已满头是汗。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出了这种事，还是发生在年语嫱身上，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年语嫱点点头，生怕娘亲气着了，拍着她的胸脯，给她顺气，面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从怀里掏出梦回香，这可是铁证。

才刚一打开，那股刺鼻的味道又飘了出来，说不出的难闻，熏的脑壳疼。

祁莲哪有不信自己女儿的道理，即使没看见梦回香，她也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年语嫱，更何况，铁证如山。

要问是哪位做的事，可不是二房那两位首当其冲，能与她们母女过不去的，也就只有何氏与年语姌了。

可惜此事不能张扬，若传到旁人耳中，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们做的，再被反咬一口可就糟了。

祁莲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摸摸年语嫱的脑门，惊慌道：“这梦回香如此厉害，你可有受伤？快让娘亲看看。”

“娘亲放心，还好女儿发现的早，并未如何。”

可祁莲不信，忙唤过一旁的侍女，让她去请郎中过来。

不多时，郎中已过来，祁莲并未告知他梦回香一事，只让他同年语嫱把脉，得知无事，方才放下心来。

幸得年语嫱发现的早，才睡了不过两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些日子才发现，肯定难逃此劫了。

“雨儿！”祁莲朝门外唤了一声。

雨儿走进来，乖巧的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去把二夫人叫来，本夫人有话要问她！”

“等一下！”年语嫱连忙阻止，走到祁莲跟前，轻挽着她的手臂，柔声道：“娘亲，咱们还没有证据，不可贸然行事，若是二婶婶不认，那当如何？”

祁莲哑然。

她不是没想过，可终究不能让年语姌被欺负了去，更何况此事手段如此卑劣，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此风不可长。

“娘亲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机会是要等的，您听女儿一言，这个法子如何……”年语嫱凑近了几分，耳语几句，祁莲面前突然绽出一抹笑意。

她朝雨儿招了招手，附耳说上几句话，很快，雨儿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

再出现时，手上已然多了一包白色的东西，进了房间递给祁莲。

这包香粉是好的，没有任何害处，祁莲交给年语嫱，接过那包梦回香，藏了起来。

待年语嫱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青芽和青芝已经等了许久了。

“小姐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奴婢和青芽正要出去找您呢。”青芝说着，给年语嫱倒了一杯茶水，举至齐眉处，双手奉上，毕恭毕敬。

“不过是去了娘亲那里一趟，能有什么事。”

年语嫱接过，不留痕迹的瞥了她一眼，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关于青芝的忠诚。

当日瞧着青芝可怜，才把她收了过来，赐了名字，却不想会牵扯进今日之事，实在让她意外，也让她心惊。

温热的茶水缓缓下肚，在这凛冽的冬日里总算带来了一丝温暖，可心底仍然冰冷一片。

她轻轻将茶杯放下，美眸含笑，轻言道：“青芝，你虽然才跟了我几日功夫，倒是也衷心的狠呢。”

她话里有话的询问，青芽是知道缘由的，忍不住微微一愣，而青芝，却浑然不觉的淡淡一笑，感动道：“小姐，奴婢这条贱命是你给的，名字也是你给的，奴婢是小姐的人，不管为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青芝说着便要跪下来，以表忠心，还好年语嫱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可她心里，对青芝还是很怀疑。

人心隔肚皮，多一层小心总是好的，她可不想在阴沟里翻了船，太得不偿失了。

只是瞧着青芝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年语嫱也有些糊涂，且不论到底是真是假，就青芝这副模样，怕是没有今日之事，她便全然相信了。

气氛微微有些凝固，如墨般堵在每个人的喉咙里，青芽咳了一声，走过来打圆场道：“想必小姐还未吃晚饭吧，奴婢这就去传膳。”

青芝应了一声，也跟着青芽退了出去。

而年语嫱，从怀里掏出那包祁莲给她的新香料，放在窗台原味。

想不到年语姌还挺聪明的，知道把梦回香放至窗户旁，微风一吹，毒气便会吹进来，吹遍每一个角落。

更何况是冬日，门窗皆是紧闭，更加大了她中毒的危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以为经过之前的事年语姌会有所收敛，却不想更变本加厉，还用如此阴险的法子来对付她，当真是看得起她啊……

年语嫱本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主意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还有个更好的想法。

不多时，青芽和青芝已走了进来，后面各跟了两位小丫鬟，手里捧着饭菜，鱼贯而入，一一放在桌子上，微微欠身行礼，方才离开。

伺候着年语嫱吃了饭，本还想让青芽同青芝陪自己做会绣工，却不想一阵浓厚的困意袭来，年语嫱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还是没忍住，先回了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年语嫱睡的很安稳。

真正的梦回香早已被掉包，房间里燃烧的正是凝神静气的凝神香，对睡眠很有帮助，生怕青芝疑心，所以年语嫱并未停止凝神香燃烧，如此一来，竟觉得十分安稳。

果然是好东西。

次日清晨，伴着鸡鸣声，年语嫱悠悠转醒，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