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渐远的战歌,不同的队伍按照先前的分派各自就位,开始在东山的山林间前行。
有了吕江东和吴仓先前的查探,雍峥很快便看到了那些多人行走留下的踪迹,重重叠叠,不能判断到底有多少人。
而从山上往下看,透过林间的空隙,能看到凛军在长河军营外一段距离排兵布阵,并没有非常接近。
雍峥觉得,与其说求战,不如说牵扯着长河军,让他们处于不可轻视,又不宜出击的处境。
想到这里,雍峥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突袭之队看不出具体人数,但肯定不会是成千上万的大部队,居然让山下那十几万人等着,难道这支突袭队伍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或者是……凛军的奇兵?
莫非自己有什么细节忽略了,错误估计眼前的形势?
雍峥是个谨慎的人,不能稳当的印证自己的推测,心中便会不安起来,不过表面上,他依旧是日常的那副冷漠平静的皮相。
跟着吕江东他们的记号,走到日中时分,总算与吴仓、吕江东汇合。顺着他们的指引,在东山西坡靠北,一个向外突出的悬崖上,也是最接近长河军营的一个外露的平台上,找到了这个部队。
他们依旧穿着凛军的军服,人数确实不少,甚至比追风营还要多一些。
雍峥有些纳闷,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再厉害的弓箭手、投矛手,也不可能够得着长河军的边缘。这在建营之前,就有探子侦查过的地形的。
他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一番,搞清楚他们的企图,再作下一步的计划。
就看着那些人架起了很多具煮锅,然后劈柴、点火、打水,一副野外郊游的生活气息。
这到底是所欲何为?
“难道是凛军的伙房?”一旁的吕江东憋不住,发问了一句。
吴仓鼻子哼出一气,无奈的回道:“你这开玩笑也太没水平了。设立在离大军这么远的地方,送一顿饭得花一两天的路程?”
吕江东两手掌轻轻一摊:“我怎么知道啊,难道烧开了壶,用投石器抛出去?”
“这肯定是有所意图的,光烧水哪里需要这么多人,除了干活的,里外还几层士兵把守着。”雍峥说到,“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眼下一队也应该开始搜寻附近了,要是有什么新奇的器械,必然能够发现。”
吕江东与吴仓都点头认同,队友做正事一向靠谱,尤其有靳副队在。
不多时,水都陆续烧开了,只见平台上的人搬起一个白色的陶罐,从中往每个煮锅里倒入了什么,然后把火按小了些,又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靳珩却在此时来到了雍峥的身边,悄声与他说道:“山顶上有几个凛军士兵,用綄测风向,我们已经将他们拿下了,分开逼供之后,说是在等东南风。”
东南风,那就是在避开了凛军所在的位置!莫非这是什么毒剂,随风散播?
雍峥当即传令,一队继续戒备,二、三队准备发动袭击,但不要破坏那些锅炉,以免误伤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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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凛军,士兵们并没有对四周非常警觉。可倏忽之间,山林中竟突然冒出来一批刀盾兵,着实把他们吓得有点懵。
来势汹汹的袭击者举刀冲击,有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放倒了。其余的人在震惊之余回了神,纷纷拔刀应战。
虽然凛军士兵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可与这些刀盾兵纠缠着,居然一点也没有占到便宜。
平台上的人也察觉到了异动,手上的工作停顿了一下,忽然有人不知喊了句什么,带头作势要将那些锅炉踢翻。
“啪”的一声,一支箭突兀的插在带头那人眼窝上,身旁的人甚至没看清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那人的脚刚抬起,还碰到煮锅,瞬间就被击倒,一只脚搭在炉火之上,火星顺势卷上了他的衣裤。
周遭的那些负责烧锅煮水的凛军士兵,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任由火势蔓延到那具尸首上,烧得哔哩啪啦的。
这群站定的目标无疑是成了活靶子,一股锐风从天而降,避开了纠缠打斗的范围,直奔悬崖,无一生还。
剩余的凛军士兵开始意识到,眼前纠缠的并非敌方全部兵力,还有伏兵!
他们挣脱开追风营二队的人,四散逃窜,很快就没入了山林。
“啧,这不好办了。”追风营三队伏击的位置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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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队还想去追,雍峥却让他们把兵力都收了回来:“没了煮锅道具,这些人已是无关紧要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雍峥让人抓一只活物来,证实一下这锅里到底是什么。
吕江东方才没抓住几个人,正是手头发痒,一听雍峥这话,马上就抢先领了命,一头钻进山林之中。
没多久,他拎着一只野兔走来了。
雍峥示意吕江东和自己一样,拉起罩巾,手上再加一重,捂紧口鼻,一人拎兔,一人轻轻揭起一个煮锅的盖子,露出一些缝隙。
一缕黄烟袅袅散出,直扑野兔。野兔挣扎着,没几下就开始抽搐痉挛。
雍峥赶紧盖上锅盖,陷入思考。
吕江东一手甩开那野兔,有些气愤:“这多狠毒的阴招啊,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功国将军,也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雍峥闻言,瞟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阴不阴的,我们一样喜用偷袭的手段,战场上,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记录战役,随你怎么描写己方的荣耀,败者再光明正大,也无人关心。”
还是吴仓比较务实,他问:“队长,这些煮锅是否将其全部煮干毁掉?”
雍峥想了想,吩咐道:“毁是要毁,先容我想想……凛军若是不见这边防毒的黄烟,恐怕还会继续与长河军僵持,似乎并无太多的进展,仅仅是不至于劣势……”
他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吕江东和吴仓,忽然笑了起来。
二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互相低头查看。
“不如,我们顺应了他们的意图,来一出将计就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