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靖醒来,也没有太在意位置的变动,反正昨夜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细节。
不过他好像梦见了雍峥,就睡在自己的身边。身旁倒是有个空位,不过环顾四周,也没看到雍峥的身影。
卯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概真的只是个梦吧。
靳珩显然又成了管事的人,他催促着大家起床整理,然后带队在营外的林中藏匿扎营,避免有什么事的时候,被人一锅端了。
倒是吕江东,一路上话特别多,东拉西扯的缠着卯靖,问了很多关于雍峥的事。卯靖有些不解,论对队长的了解,他这个老队员难道不会比自己更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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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雍峥就随同邢鲤庭出发,带上大部分的步兵,返回己方的大本营。
日头高升,大部队行至长河军营下,回想昨日的刀光剑影、喊打喊杀,如今却一片寂静,免不了都有些感叹,恍如隔世。
邢鲤庭抬头,就看见聂和笙站在营墙上的瞭望台,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就是知道他们此刻正在对视。
他微微一笑,朝营墙上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交代将士们听聂和笙的安顿,再领着雍峥,直奔军医帐。
毕竟是战争,尽管长河军大胜,还是有人伤亡的,军医帐里满满当当、很是忙碌。
邢鲤庭并没有着急,等军医忙完一阵,才上前说明来意。
军医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带着二人来到一扇木栅栏门前,将挂锁打开。邢鲤庭便挥退了其他人,与雍峥进入了这扇门内。
这是一个特别打造的木笼子,处于军医帐内的角落,用于关押有伤病但不能让其死的犯人。手镣和脚镣的一头都固定在地上,即便是进入了这个笼子,也不怕犯人能突然发起袭击。
有个人正呆坐在中央,浑身肮脏邋遢,对他们的来到并没有任何响应。
邢鲤庭靠近雍峥,轻声吩咐:“你仔细看看,可认得此人?”
说完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说:“喂,雍峥来看你了。你好好看清楚了。”
此人一听这话,倒是起了反应,马上抬起了头,瞪大双眼,然后就想爬起来扑到雍峥身上。
雍峥动作肯定比他快,往后退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不想此人却突然跪下了,双手扶着自己的两额,喃喃自语:“啊,是真的吗?是真的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雍峥听着这声音,似乎是有点沙哑,一时难以认出,便主动问到:“你到底是谁?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那人闻言,身上微微颤抖着,缓缓抬头。
雍峥认真一看,这居然是失踪了数月的阮小青!
他难掩疑惑,转身将邢鲤庭拉到牢笼外面,问:“这是怎么回事?”
邢鲤庭说:“算起来,就是在你告假离开不久,此人就来冲撞长河军营门,士兵劝说无效,按理本应是当场击毙的;不过那日值守的将领认得你,听见他口口声声说害了你和卯靖,便多留个心眼,将人拷住,送了进来。那时他几乎是癫狂的状态,难以作出对答,我便暂且将他关押在这里,让军医研究一下,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傻了。”
“后来凛军突然有异动,我预计你归营的时间,让信使送了个信,顺便给我一个信号,如果你真的出事了,他便给我放黄烟……我心里必须有个底。”
雍峥脸色一变,朝他瞪了眼,邢鲤庭连忙伸手,把他按住。
“你别急……按脚程凛军那个时候还未赶到这阵前的区域,黄烟也不起眼,应该不会暴露追风营位置。后来未见起烟,猜测你并无大碍,而且凛军已经兵临营下了,我后来竟将此人给忘了。”
邢鲤庭说完,向牢笼里面努了努嘴:“这个人我还未审问过,不过他出现的时机,和凛军出征的时间很接近,昨日我突然想起,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极有可能有所关联。既然你认得他,就交由你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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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思虑片刻,让人搬来一些桌椅,给阮小青坐好,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又叫人端进来一些水与食物,让阮小青先恢复一点体力。但事情没有解释之前,并没有解开他的手镣、脚镣。
见阮小青还算清醒,雍峥便发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那些身穿斗篷的人又是什么关系?这段时间你身在何处?”
阮小青进食的动作一顿,缓缓的叹出一口气,放下手上的食物,然后似乎陷入沉思,彷如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雍峥也没有急,也坐在一旁等着。
良久,阮小青才开口,大概是跟随着思绪的转动,描述得有点断断续续,偶尔还有前后颠倒。
“我看见你和卯靖跌落山崖了……以为害死了你们……”
“那日我追了出去,不曾想对方是有后援的,我被包围了……”
“我就藏身在他们中间,本来想借机潜逃的,但是我……我……我遇见了……”
这一句话似乎很艰难,阮小青握拳、吸气了几次,才终于将所有字眼吐完:“……我从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叫陈溦……陈溦。”
“我自觉没脸面对追风营的各位,我就顺势留在……留在凛军了……”
说到这里,阮小青又是停了下来,仿佛整个人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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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人是凛军,此前已经想在东山上探路了。邢鲤庭暗下思忖,说辞似乎合情合理。
不过那一次根据追风营的汇报,认为斗篷人是无功而返;但雍峥描述,凛军奇兵在山上的路线并不曲折,显然是认得路的。
思及至此,他忍不住质问道:“你给他们带路上东山了吗?”
阮小青一下被这句话惊醒,慌忙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我这期间,连、连军营门都没有出过!不、不过,鲁凤华此前派过一小股分队出兵……我也没打听过是做什么的……”
“鲁凤华?”
“……是,鲁凤华,鲁涧将军的儿子……那一伙斗篷人就是他手下的,我在凛军的日子也是在他所辖的营部。”阮小青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雍峥和邢鲤庭都分明感受到一股难以表述的愤恨怨念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邢鲤庭转头,与雍峥对视一眼,大意是询问他可不可信。雍峥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
“后来呢?你为何从凛军逃脱,独自冲撞长河军营?”
“后来……”阮小青声音又静了下去,但呼吸却是越来越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