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跟他很熟吗？我告诉你，他的证据确凿，也已认罪，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要给他求情吗？”鲁凤华闻言，挑眉瞪目，望向来者。

通常人担心受到牵连怀疑，都会马上撇清关系的，鲁凤华也是这么打算。

“是……什么证据？”阮小青强压着惊慌，并没有接话，反而重新发问。

鲁凤华冷笑，似乎很意外：“你……呵呵，是个有胆色的人，好，我就告诉你，让你带回去告诉其他人，这个陈溦是一个潜伏已久的奸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同队的究竟是包庇还是同谋，都给我老实点，以后慢慢清算！”

“……昨晚我特意将你们几个找来，自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上一次的探路被人拦截识破，这一次却顺利无差，你们几个留守的我肯定要盘一盘的，不想他居然胆敢直接抗令，你猜怎么着？又在他的物件里搜出一套玄色的劲装！”鲁凤华刚开始还有些话语不顺，却越说越带劲，“那可是我亲眼见过的，在东山顶上跳崖的二人就是身穿同样的衣服！怪不得我们行踪败露，原来是有他们的同伙混入了队伍！”

说到这里，鲁凤华一脸得意：“我就说一个忠心不二的士兵怎么会违抗我的军令，果然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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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青脑中也在飞转，毕竟他对凛军可没有信仰，此刻他认为最保险的方式，是直接将陈溦从牢中救出，一起逃脱。

但如果为了陈溦的名声着想，此刻直接认罪自首，陈溦能否脱身？

不一定，鲁凤华这样自负，若是自首，等于将自己与陈溦两条人命都交由眼前的人手中定夺，完全仰赖此人的心气与品格。

阮小青对鲁凤华并不了解，不值得冒险，到时候再想逃脱，恐怕军中的戒备就不同级别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喏喏的应道：“是……是的，将军英明，在下这就去告知同僚们。”

说完便退出了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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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青并没有归队，而是从武器房里偷出来一把长剑，然后来到牢房的附近。

他首先观察了一下守卫的布防，只有正门的两个士兵把守，阮小青很是轻松地进入了牢房。

尽管外面日光日白，可牢房里依然昏暗得很，靠着小小的灯盏发出微弱的光亮。不过其他的牢房都是空的，并无太多干扰，阮小青很快在尽头找到了被关押的陈溦。

陈溦身上居然穿着那追风营的劲装，就连腰封都缠得服服帖帖，可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脸上空洞的表情，看得阮小青心上一揪。

“陈溦……陈溦！”阮小青靠近了牢门跪了下来，双手抓住栅栏，将脸贴了上去，轻声呼唤。

陈溦有了反应，慌张地坐了起身，爬向牢门的方向。

“别怕，我这就带你走！”阮小青伸出手，无比痛心地摸上陈溦红肿淤青的脸。

说着，他站起来，抽出长剑，作势就要斩断铁栅栏。

陈溦却隔着栏杆抱住阮小青的小腿，声音有些嘶哑：“小青，不要费劲了，你快走吧！他们发现了的话，连你都走不了！”

阮小青却不听，他怕剑风会伤到陈溦，挣开了他的手，走到稍远的地方，蓄势抽斩。

只听见“铮”的一响，剑刃与栅栏之间迸出了火星，但牢房里太黑，看不清到底斩入到什么程度了。他伸手去摸了摸，虽然铁做的栅栏有点出乎意料，所幸他的剑还是算快，也砍下去了三分之一了，只需多来几下，上下截断，便能掏出一个洞，让陈溦钻出来。

正要继续挥砍，陈溦却摸索着站了起来，走到阮小青的跟前。铁链摩擦拖动，也发出清脆而沉重的声音，直撞人的心房。

阮小青怕伤了他，收起剑势，迎了上去。

陈溦缓缓的握上了阮小青的手：“你不要挣脱……就让我握着一阵，好吗？”

阮小青手上并没有动，嘴里却说：“别傻了，只要我们能跑掉，你想摸多久都行！你放手，让我先斩开这铁门……”

陈溦却苦笑了一声，手上拇指轻轻的磨着阮小青的手背：“你才傻，我跑了，我大哥怎么办？我们是同一个户籍下的，他必然会受牵连。”

“难道不能先逃脱出去，再想法营救你大哥吗？或者出去之后马上快马送信，赶在鲁凤华通报之前，把你大哥救出来……”

“我大哥还要实行他的忠义，还希望你不要折了他的志愿……而且家中还有老娘、亲戚，一旦追查连坐起来，救得了一个，还能救得起所有吗？”

阮小青用另外一手伸入牢笼，轻轻抚过陈溦的鬓发，认真地说：“……如果你执意赴死，我愿与你一直相伴相随，不管是这险恶的人间，还是未知的黄泉……”

“我真的不是奸细，你信我吗，小青？”

阮小青当然知道，他咬牙道：“我信，我当然信……都是我害了你，不然你也不会捡了这身衣服，成了证据……”

“不是的，”陈溦打断了他的话，“与你无关，是我没有顺应鲁凤华的恶行，才被强加了罪名。你说那夜山上那么黑，这又是玄色的衣服，其实任谁都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更别说认出来……”

“都怪我……其实、其实我不是东山营出来的……”

陈溦闻言，却是舒了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至少不是替不相识的人顶了这个罪名。你不必自责，也不要去认罪，鲁凤华是看不惯我在先，你即便洗清了这一身的来历，还会有下一件出现，再硬给我穿上……欲加之罪、何患不能？本就是军中自治，他一个营部主将，即便再不合军规，碍于他身份，其他将领也不会管的，要处死一个小小的士兵，简直太容易了……”

顿了顿，陈溦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些事情，不是投诚的最好，我不必担心你忠义两难，对吧？”

见阮小青无话，陈溦手上力度加紧了些，把另外一只手也握了上来：“小青，我心意已定，我的遗愿眼下只能叫你替我完成，你可愿意？”

“……你说吧。”

陈溦靠近阮小青，轻声地说着。

末了，他黑亮的双眼直盯着阮小青：“小青，你千万不要死，现在不要，将来也不要！”

阮小青怔怔地望向他，水汽已经积攒满盈，却强忍着不让眼泪倾泻而下：“你很残忍啊，为何要求我一人独生，受尽思念的折磨……”

陈溦却绽放出灿烂至极的笑颜，在黑暗的牢房中，狠狠的刻入阮小青心上：“你知道我记性不好，用了这么多年，才记紧了你的模样，若是你也轮回了，换了姓名、换了面容，那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你呀……是吧？你就直说，你可愿意等我？”

“……好。”声音开始颤抖。

“你快走吧！但愿下一世，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能记起我原本的模样……不是现在的鬼样，是以前充满无限魅力、风靡万千少女的那个模样！”

阮小青哽咽：“我肯定记得，我能记得你所有的模样，从相识的第一日开始的每一副模样、每一句说话、每一次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