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霞峰山脚下,道观内,落尘放下手中的茶碗,
“你是谁?来自哪里?来此作甚?这些我问你你也不会作答,对吧?”
落尘这一次非常正经,口气不容平安躲闪。
“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但请相信我不是坏人,我来这里绝对没有目的。”
平安举手保证。
“哦?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记得叫平安?”
落尘再次逼问,
“真的就……只记得叫平安……”
平安低着头,紧张的两只手揉搓着,一定要死抗,坚决不能说实话。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落尘一句话问到点子上,后面隐晦的意思是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平安一愣怔,她确实还没顾上想这件事情,是啊,落尘救了她,总不能就这样赖上人家吧?再说这是道观,不是女子住的地方,必须学会自力更生养活自己,但在古代自己能做什么呢?
“请问,这是哪个朝代?现在是……哪个皇帝?”
平安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事,
落尘眉头一蹙,感觉平安问了一个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问题,但他稍一沉思后,还是老实地回答,
“公元167年,延熹十年,永康元年。大汉桓帝当朝。”
167年?东汉年间!竟然距离现代两千多年?平安惊异,自己怎么会穿到这里来了?东汉!这个字眼平安反复琢磨,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对!就前天在《古玉宝斋》!当她拿出玉佩和玉镯比较的时候,那个美女售卖员说她的玉佩是东汉年间的,还说能有这样玉佩的人非富即贵,晓琳还开玩笑说,说不定自己还是个公主呢。
当时这样的玩笑话,平安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都与玉佩有关,难道自己与玉佩有些渊源?要是这样那就先找到另半块玉佩再说,说不定找到另半块玉佩,再把它们合拢,自己就能穿回去了。
平安想,按说,现在另一块玉佩应该在一个古代人手里,这个人的身份非富即贵……非富即贵的人应该住在京城里……,可是京城那么大上哪去找啊?如果真是来自皇宫,那就更麻烦了……,但,再难也要去试试,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强。
落尘对平安察言观色,见她眸光流转在那里思虑不定,他对这个女子更感兴趣了,眉清目秀,观面像,此女应是聪慧良善之辈,女子虽然脸上有诸多斑点,但五官生的极好,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如山谷中流动的小溪,拥有如此眸光的人一定内心敞亮,绝非奸恶之辈。
“我想到京城去,现在的京城应该在……”
平安快速搜索脑中历史书本上的记忆,
“在洛阳,对吧?”
落尘点头,眼眸变得深邃,他对平安所说的失忆更加不信了。
“你要去京都洛阳?”
落尘询问,用一只手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又给他和平安各自斟了一杯茶,随即他沉声说道,
“自此去洛阳有两千余里,你既无马匹又无盘缠,要怎样去?”
他总是能一语戳中要点,
平安顿时泄气,要赶路首先要有钱,钱!无钱寸步难行,平安真正体验到了,在现代她从没有对钱发过愁,现在不同了,一切要靠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挣钱。
“那请问落尘公子,女子在哪里能挣到银子?”
平安虚心请教落尘,问完后端起茶碗轻轻吹着,小口小口地喝。
落尘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稍后他说,
“梅兰竹菊,”
梅兰竹菊,四君子!一听就是舞文弄墨的地方,平安想,莫不是在那里能找到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但事实证明平安又想多了,
“梅兰竹菊,是不是谈诗论赋的地方?”
平安问道,
“是花楼!”
落尘语出惊人。
“噗”平安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她咬牙瞪眼,
“你确定我这模样的去花楼不会被人打死?”
看到被成功惹毛了的平安,落尘心情好像很爽,连眉眼都露出笑意。他两臂交叉,又娓娓说道,
“花楼里既能卖身也能卖艺,”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安,
“你这模样也只能卖艺了。”
“卖什么艺?”
平安讶然,她既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
“弹琴!我看你背的应该是一把瑶琴吧?”
对啊,平安顿时两眼有了光亮,自己擅长弹琴啊,就是不知道这九弦琴用起来顺不顺手,很多古筝和瑶琴的手法看来要改一改了。
平安起身去书房拿出九弦琴,“刺啦”一声拉开皮盒上面的拉锁,刚拉到一半,她才又惊觉,这拉锁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果然,当她抬头看向落尘的时候,落尘盯着拉锁眼神格外专注,但他没问,好像知道就算他问平安也不会说一样。
平安把拉锁完全拉开,把九弦琴拿出来放到茶桌的一侧,落尘已经把茶具推到茶桌的边缘,给九弦琴让出更宽敞的地方。
九弦琴放好,平安虽说是第二次见它,但第一次只是匆忙看了几眼,这次琴就摆放在眼前,她要仔仔细细看清楚。
一阵古老的气息迎面扑来,平安顿觉似乎有一种悲凉情绪感染了自己,她想问问落尘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这九弦琴似乎有灵气,你觉得呢?”
没有听到落尘回答,她抬头看他。就见落尘双眉紧锁,双目紧盯着九弦琴像是在苦思冥想。
“你怎么了?落尘公子,落尘公子?”
平安连声呼唤,才把落尘惊醒,他抬起目光,眉头却没有放开,
“这琴是哪里得来的?”
他沉声问道,
“别人赠送。”
平安只能这么说,她也顾不上装失忆了。
“怎么了?”
平安奇怪,落尘难道认识这琴?
“没什么,只是觉得此琴我似乎许久以前见过,许久了,久到我都记不起来了……”
优雅翩翩的落尘公子此时竟如同一个落寞的孩子,口中喃喃说道。
看到落尘如此模样,平安想到了梦中的那个白衣身影,也是这样落寞孤独,渐渐觉得梦中的身影跟落尘的身影竟然有些重叠,她摇摇头,甩落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个……确实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一个人赠送我的,那个,如果你喜欢,等我回家的时候,我送给你就是。”
等我找到玉佩,能回现代的时候,九弦琴我给你留下,平安是这样想的。
落尘好像是回过神来,他笑一笑说道,
“君子怎能夺人所好,你误解我了,我只是觉得我似乎见过这把琴。至于……”
落尘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弹首曲子来听吧!”
落尘扬声说道,他好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坐在蒲团上慵懒地倚着书架闭上了眼睛,两手放于脑后。
“这位公子,您稍等。”
平安欢声答道,她也转换情绪,开始调弄琴弦,试着弹了一首梅花三弄,九弦琴的音调古朴而典雅,含蓄而深沉,让人听了有种忘我的境界,平安欣喜,她没想到九弦琴竟然有如此好的音色,这是古筝和瑶琴都弹不出的音调,简直太好了。
一曲终,落尘缓缓睁开眼睛,眼露惊讶之色,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技艺,看来银子不用发愁了。”
落尘称赞一声,随即起身,
“今日,你先歇息,明日我带你去梅兰竹菊走一遭。”
翌日,平安早早的就被肚子的咕噜声吵醒了,她揉着太阳穴想了想,昨天在这里确实就吃了一顿饭,看来那就是晚饭了,平安想,古代人晚饭吃的真早,难道他们就不会饿吗?
平安穿衣收拾,忽然发觉她的身体好像变得轻盈了,昨天在山中醒来,她就有这种感觉,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又背着一把大概有十几斤重的九弦琴,虽然疲惫不堪,还能一路爬坡走山路,这在以前是万万不能的。
昨天虽有怀疑,但当时没顾上深究,现在睡了一觉,昨日的疲乏一扫而空,身体感觉充满了无限能量,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找不到答案,干脆想点实际的。
她只有落尘这一件衣裳,如果要出门肯定要女扮男装,这要束个男子的发型才对,她用皮筋抄起头发试弄了好一会,才觉得跟落尘的应该差不多了,这样见到落尘问他要根发带扎一下就行了。
走出书房,到处寻不见落尘和三饼,她在院子里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正纳闷,就见三饼蹦跳着窜进来,
“丑平安,你没走啊,你怎么还在这里?”
平安虽然被他叫的生气,但她却没有理由反驳三饼,自己确实赖着没走,她陪着笑脸哄三饼。
“三饼师叔,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玩好不好?”
三饼一听,立刻欣喜异常,
“好啊好啊,落尘小子不陪我玩,他就知道去陪他的小烟儿。”
三饼话中透着委屈不忿。
小烟儿?平安疑惑,难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她问道,
“三饼师叔,小烟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