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翠玉的一席话,意思很明显,有真本事才能留下,没有真本事走人。
“不知需要什么才艺?”
落尘问,
姚妈妈拿起绢帕轻拭了下嘴角的茶渍,说道,
“弹琴,跳舞,唱小曲,舞剑,杂耍都可以,只要能合客人的口味,只要客人买账,我这里都好说。”
“那请姚妈妈先听只曲子,看看能不能入得了您的耳?”
姚妈妈眼睛一亮,随后眯起,笑着说,
“奴家洗耳恭听。”
平安把琴放到桌上,轻轻把九弦琴拿出,
“就弹昨日的曲子吧,”
落尘提醒道,他觉得昨日那首曲子就很好了。
平安心说,我还有更好听的曲子呢!昨天因为这首曲子她认为比较简单才弹的,但既然落尘要求,就弹这首吧。
姚妈妈见平安拿出琴准备弹曲子,她怀疑,难道让这位公子来唱晚楼卖艺?当看到九弦琴时,眉头微皱脸露凝色,但她依然不动声色。
当目光又落到平安的手指上,她了然了,纤细、柔软、洁白。她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这是位女子的手。
平安双手在琴弦上跳动,一曲梅花三弄弹的比昨天还要流畅,姚妈妈听完霍然站起,眼中现出惊讶之色,神情中难掩激动,
“竟有如此好听的曲子?太美妙了!指发纯熟,音色浓郁,完好的搭配!”
平安被姚翠玉夸得竟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向落尘。
落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转首问姚翠玉,
“姚妈妈觉得如何,客人们可会喜欢?”
“喜欢!喜欢!如此美妙的曲子没有人不喜欢,”
姚翠玉连声说道,
“只是这位小姐为何要轻纱遮面,女扮男装?”
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平安见被人家识破了,她看向落尘,落尘冲她一挑眉,看意思没想要替她作答。平安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小女子实在是相貌丑陋,怕惊吓旁人,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翠玉似信非信,围着平安转了一圈,见平安身材高挑,体型玲珑有致,她觉得不该是丑陋之人,随即说道,
“此处就我等三人,姑娘可以揭开面纱让我一观?”
平安知道这是必经之路,毫不犹豫的摘下帷帽。
姚翠玉大吃一惊,没想到平安说的丑陋是如此严重,她有所怀疑,贴近平安,抬手在平安的脸上摸了一把,确定胎记和斑点不是涂抹上的,她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原本该是个绝色美人。
平安又把帷帽戴上,她觉得卖艺的事情有点悬,毕竟万一要是不小心露了真容,自己会给唱晚楼砸了招牌。
“好,看在你技艺超群的面子上,我收了你了,不过你不能戴帷帽了,要用轻纱遮面,不能露出真容。”
平安没想到,姚翠玉这样爽快,就这样决定了,她暗中欣喜。她不知道姚翠玉已经看上她这棵摇钱树了。
姚翠玉看着平安就像看着银光闪闪的银子,她敢断定,平安在唱晚楼一定能火,这样的技艺,放眼京都都没有见过。
最后,落尘替平安跟姚翠玉敲定,客人给的银子,平安和唱晚楼五五分成,客人打点的首饰细软归平安所有,平安在唱晚楼是自由之身,何时离开平安说了算,唱晚楼不得强行留人。但何时离开,平安应跟唱晚楼提前报备。平安在唱晚楼所穿衣物由唱晚楼提供,平安需听从唱晚楼的节目安排。
在回客栈的路上,平安对落尘是千恩万谢,如果没有落尘的帮助她可能就死在了荒郊野岭了,落尘不但救了她,还帮她找到了赚钱的地方,她怎能不感激。
平安抬眼看着依然灯火辉煌的青云都中心大街,心中思绪万千,在现代的爸爸妈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是知道他们的宝贝闺女流落花楼,不知道会心疼成啥样。
幸亏遇到落尘,平安觉得她是何其幸运,在现世,爸妈把她当成手中宝,穿越到这里又遇到落尘,处处为她打算,但她也知道,落尘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迟早要离开的,自己一定要坚强。
他们回到客栈简单的要了一点饭菜,平安吃饱了,落尘让她回卧房休息,因为今晚申时就要去唱晚楼上工。
看着平安离开的背影,落尘心里并不轻松,自从在墨水潭见到平安,落尘就知道这女子身上有太多秘密,那天她不是平地出现就是从天而降,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但经过探查,发现她没有内力又不会武功,还穿着怪异,也不会女子的礼数,说话也跟他们有诸多不同,难道是海外修有异术之人?
落尘是修道之人,经过他察言观色,见平安就是一个平凡女子,不懂异术,他还发现平安脸上的胎记和斑点并非天生,而是被人施了术法。究竟是谁?有如此高的术法?为什么会给一个妙龄少女施这样的术法?看平安的样子对被人施了术法的事情一无所知。
还有那把九弦琴,怎会有种熟悉感?落尘想,自己肯定见过它,只是,搜索记忆中并没有印象,师傅曾说过,他是在夺命崖的崖底寻找镇魂草的时候,接住了从崖上跌落的自己,至于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师傅并不知道。他自己也仅有跟随师傅后的记忆,至于以前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
既然见到九弦琴让他有熟悉感,他想就这样先跟着平安,陪她去京都,也许会打探出自己的身世,自己不会无缘无故从悬崖上跌落,但谁能出手迫害一个两岁孩童呢?应是家族纷争引起,或许自己出生在一个大家族,既是大家族丢了孩子,应当有记载……
小烟儿的石窟,他设的屏障绝对安全,还有一年多才是师傅召她回来的时候,那时自己再返回。
师傅曾吩咐他照顾好三饼,现在带上三饼,就能放心离开了。再说,就平安这种单纯柔弱的女子行走江湖,肯定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他怎能放心她独自离开。
申时到,虽还未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唱晚楼内早已灯火辉煌,楼上各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子纷纷从房中走出,有的倚着栏杆轻声交谈,有的用罗帕半遮面往楼下眺望。
楼下的小官、丫环早已排列整齐准备迎宾,几位相互簇拥的公子哥从楼外走来,丫环小官上前招呼落座,姚妈妈颤巍巍摇着碎步走来,头上的步摇随着她一摇一动。
“楚公子,吴公子,徐公子,今天好早啊,”
姚翠玉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哎吆,这不是耿公子吗!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众人纷纷跟她打过招呼,姚翠玉吩咐上茶。
平安此时正在舞台后面的一个隔间里,这隔间是落尘跟姚翠玉谈条件的时候为她争取的,按说在这里卖艺的艺人是没有资格要单间的,但平安特殊,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姚翠玉也就答应了。
平安换上姚翠玉为她准备的一套淡紫色罗裙,还给她准备了和罗裙同色遮面用的面巾,一个叫芳草的丫环正在给她梳头,不一会,一个高悬头顶的发髻就梳好了,芳草又在发髻边给她插上簪子和绢花,平安对着铜镜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她自己也可以这样娇美。
鼓乐声响起,前面的舞台表演开始了,平安被姚翠玉安排在最后,作为压轴出场,所以平安不急,等丫环芳草退下后,平安细细品味起今天姚翠玉的话,姚翠玉问她姓氏的时候,平安如实回答了,姚翠玉听后,神色变得严肃,告诉她,刘姓乃是国姓,让她慎言,随即给她起了一个紫莲的艺名。
国姓,这个字眼一直在平安心里徘徊,既然都姓刘,难道自己的祖先真的是这个朝代的皇帝?玉佩作为传家之宝就这样一代代传下去的?最后传到自己手里的?平安一阵激动,既然这样那或许就好办了,毕竟自家人好说话,乐观派的平安一切总会往好处想。
坐在角落里的落尘,看着一些达官贵人对台上的女艺人指指点点,还有一些富甲商户嘴里飙着恶俗露骨的语言,时不时还吹声口哨。落尘越看越反感,他起身去找姚妈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姚翠玉听后,开始觉得不妥,两人争论了一番,最后姚翠玉让步,让平安表演时,架起屏风,平安在屏风后表演,连身影都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番喧闹过后,为时一个时辰的才艺表演就要结束,众人现在已经觉得有些乏味,纷纷侧耳交谈,注意力已经不放在舞台上了。
忽然,一阵松沉旷远、委婉悠扬的琴声响起,时而清脆悦耳,时而宽阔苍凉,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凝神屏息,生怕漏听一个音符。
就连听过平安弹琴的落尘和姚妈妈也被音色感染,在闭眼聆听,弹琴的平安也是思潮澎湃,她也被九弦琴的音色折服,以前也用古琴演奏过,但同一首曲子被九弦琴弹出来,韵味也随即改变,平安边弹边陶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