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乐意？”
老纪坐在咖啡馆里，张大了口，不可思议地看着蒋兰：“你这是疯了吧？”
“不是。”蒋兰摇头，脂粉不施，脸色煞白，却并不难看，不停地用手摸着桌面，咬着嘴唇道：“我不能去，会……出事的。”
老纪听到这话，上下打量着蒋兰。
蒋兰吓得垂下了眼眸，用长长的睫毛遮挡住自己眸光。
“我不管。”老纪耸了耸肩：“你不去由得你，可是这个月的房租，我不给你交了。”
蒋兰猛地抬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几乎要渗出泪来。
老纪却十分狠心，哼了一声，抓起旁边的包背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老纪——”
蒋兰叫了一声，却眼睁睁地看着老纪的身影消失在门前，一阵风吹过，映衬着那玻璃门，门上显出镜中人的影儿，抱着胸，对着她露出讥讽的微笑来。
蒋兰忽然感觉一阵窒息，眼前一阵发黑，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攥着自己的手提包，步步蹒跚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见侍应生推开了门，对着她微笑：“您慢走。”
慢走……
蒋兰出了门，一阵风刮过，她只觉得寒风凌厉，透骨寒凉，外面的太阳也明晃晃的虚白。
“不行，我不能这样。”
蒋兰抱着胸摇头，心里对着自己道，不管如何，自己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甚至是生命上，不是吗？所以……
也就这样吧。
她咬了咬嘴唇，感觉自己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便径直回到了家，谁知刚到家，忽见门前贴了纸条，上面写着：“不好意思，我是房东谢颖，您的这个房子要涨价了，一个月三千，不知您是否还要不要住？若是不住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蒋兰见到这个纸条，忽然心乱如麻，伸出手一下撤了下来，揉了个粉身碎骨，甩了出去——“滚！”
……
“这场戏就是这样，你要穷凶极恶地痛斥女主，知道吗？对，对，就这么推一把。”
青年导演陆导对着蒋兰比划着。
蒋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大明星李艺，笑了笑，李艺却眼睛也不撇她一下，只皱着眉对陆导道：“快点，行了吧？陆导。”
“行了。”陆导赔笑道：“这不给这位说戏吗，她刚才，还不太熟悉情况。”
“你们也是，从哪儿招来这么一个十八线的给我搭戏？”李艺越发不耐烦，对着陆导摆手，满脸的鄙夷当众溢出来。
周围的人发出轻笑来，蒋兰的脸更红了，低下了头。
陆导笑得越发谄媚：“这不是说吗，刚才给您安排的那个病了，我这才找了她，您放心，她是科班出身，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李艺听到科班出身，这才收敛了几分轻蔑，上下打量着蒋兰道：“你哪个学校毕业的？中戏的吗？多大了，看起来年纪不轻了啊。”
“四十，中戏。”蒋兰说出这四个字。
众人发出惊呼来。
“你中戏的？”李艺满脸的不可思议，绕着圈打量着蒋兰：“我还没听说中戏出来的，能像你一样混得差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蒋兰动了动嘴唇，神情麻木，万箭穿心，她习惯了。
“那就开始吧，李姐，您准备好了吗？”陆导开口催促，
李艺耸了耸肩，点头。
“卡——”
“我真的没有。”李艺眼泪汪汪地看着蒋兰，开口：“求您相信我，夫人，我是无辜的。”
“无辜的？”
蒋兰凶神恶煞一般冲过去，忽然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李艺“啊”了一声，脸上顿时肿了，其他人见这种情形，都吓得停下来，那化妆师就要过去，忽听陆导道：“都不要停，快，快拍。”
大家只好继续拍摄，蒋兰见自己下手重了，居然真的把李艺打得肿了，未免有些后悔，正懊恼间，听陆导说“继续。”一时之间，忘记了台词，便又训斥道：“无辜？我才不信你的无辜。”
说着跑了过去，似乎要推搡李艺，谁知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一个狗吃屎扑倒在李艺的跟前，李艺一怔，见蒋兰鼻青脸肿的样子，忽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场，陆导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哄堂大笑，李艺更是乐不可支，似乎要发泄刚才蒋兰的重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笑弯了腰，不停地捂着肚子后退，后退，后退，忽然“啊”了一声，一个趔趄后仰，“噗通”到地。
众人正在哄堂大笑，谁也没注意她的样子，蒋兰刚刚爬起来，一抬头，忽见李艺仰头躺在地上，吓得“啊”了一声，尖叫起来，其他人见她这样，吓得不敢再笑了，纷纷涌上来。
“李艺？”
“李艺？”
“李姐？”
众人都过来，有点开始给李艺做人工呼吸，有的则叫救护车，忙成一团。
蒋兰一言不发，只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一切——
李艺被抬上了救护车，扬长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忽然有个男人冲过来，摁住蒋兰，举起拳头要打：“我打死你，让你害李姐。”说着，两个耳光扇了过去。
“这是什么话？”其他人纷纷摁住他。
“刚才明明是李艺自己后退倒下的。”一个年轻一点的姑娘开口道：“我们都看到了的。”
“确实如此。”陆导满面愁容，却也肯说实话道：“刚才是李艺往后倒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就是，跟我们没关系。”
其他片场的人都反应过来，纷纷撇清关系。
那人见众口一词，只得放下了蒋兰，脸上犹有怒色，指着蒋兰道：“你等着，若是真的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蒋兰听到这话，抚摸了一下肿得高高的脸，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眨了眨眼。
好了，她忽然想，这一巴掌也好，可以完全卸了她的愧疚，她呲牙笑了笑，开口：“刚才我扑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李艺到底怎样，这边应该有证据吧？”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摄像机。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中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