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在拍摄，摄影师应该没有关摄像头，那么蒋兰扑倒在地，李艺自作自受应该全部都拍下来，好吧，这个不用辩驳了，铁证如山。
“所以，你还要诬赖我吗？”
蒋兰冷笑，肿得高高的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男子见有证据，到底也有慌了，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道：“我们撤。”说着，好几个人跟着那男人出了片场。
“什么人啊，明明是她自己作的。”
“就是，就是。”
众人议论纷纷，陆导忽然开口，神色沮丧地道：“大家也别忙着伸张正义，幸灾乐祸，现在李艺出了事，暂时不能拍了，不好意思，大家先散了吧，等我们找到新女主再说。”
众人听到这话，小声议论了几句，慢慢散了，只有蒋兰，还站在片场中间——天可怜的，她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多久，而现在，就这样完了？
其实也还好。
蒋兰回到家，对着洗手间的镜中人如此道：“其实也还好，不是吗？”
此时镜中人似乎比先前又漂亮了一些，如果说上次“她”只是年轻了些，如今却漂亮了很多，五官轮廓更显明了，人看着也更自信了，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嘴角带着笑，冷冷地看着蒋兰。
“不是吗？”
蒋兰看到这样的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肿着的脸，忽然掏出小镜子，打开，果然见一张肿大了的脸，脸上有些青紫的印痕，但是奇怪的是，眼角的皱纹却消失了，看着倒也比先前更好看些。
“不用照了。”镜中人打了个哈欠：“你很快会当这个戏的女主的。”
“你胡说。”蒋兰颤抖地反驳。
镜中人似乎懒得辩驳，耸了耸肩，便消失在镜子里。
蒋兰怔怔地看着那镜子，“叮铃铃。”忽然，手机响了，她下意识地抓起手机，听到那边老纪兴奋的声音；“蒋兰，老蒋啊，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知道吧，陆导，陆导跟我说啊，你既然是科班出身，那个李艺又出事了，就干脆让你演李艺的女主角色，如何？”
“哦？”蒋兰似乎不热心。
“唉吆喂，祖宗啊，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咋了这是？”老纪兴奋的几乎语无伦次：“我知道你委屈，委屈就委屈吧，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你这又是咋地了？”
“我……我不太想……”
蒋兰看着消失了人影的镜中人，结结巴巴地道。
“什么？”老纪那边几乎要跳起来：“你再说一遍，蒋兰！”
蒋兰闭上眼——镜中人说的是真的，自己所参与的每一部戏，只要杀死了女主，自己就能得到这个角色，并且更加年轻美貌一些，可是，这种沾着血的人血馒头，自己吃下去吗？
她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是也不能化身做魔啊，对不对？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逼自己？那自己不干这行了总行吧了？
……
天蓝地清，蒋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决心做个好人。
可是这并不容易，因为当她刚刚进了小区自己的居民楼时，忽然见下面摆了很多行李，书、麻袋、衣服，柜子，看着很是眼熟，不由一怔，正要进去看看，忽见房东老张从里面出来，正在指挥两个小伙子搬东西道：“慢点，慢点，东西别磕着了。”
“张姐？”蒋兰脱口问：“你这是干什么？”
那张姐回头一看是蒋兰，似笑非笑地道：“唉吆喂，真是不好意思，蒋兰，这里您真不能住了，您的房租欠的可太多了。”
“没有，不就是上个月吗？”蒋兰听到这话，脸上憋得通红，攥着拳道：“不是说好了吗？可以延迟付款，我这不是已经付款了吗？”
“我改主意了。”张姐冷笑道：“你现在就付款，立刻，马上。”
“你……”蒋兰听到这话，急了：“你怎么这样啊。”
“就是这样。”张姐一脸的冷酷：“要么付款，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蒋兰听到这话，见一地的行李，不时还有行人来来往往，指指点点，心里羞愧欲死，没有来忽然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呢？到底清高什么呢，好好的一个女主的机会放过了，如今连房租也出不起，眼看着要被人扫地出门了，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经纪人老纪，可是刚刚跟老纪辞职，这个口如何主动再张？正心焦如焚，忽见门口开进一亮黑色的轿车，看着有些眼熟，果然老纪从里面出来，走过来看着一地行李，问：“这是咋了？”
蒋兰的脸更红了，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却见那张姐见老纪穿点不俗，赔笑：“你是蒋兰亲戚？她签了一个月的房租，我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这样啊。”老纪听到这话，居然没有暴脾气，而是很爽快地大手一挥：“她的房租我来付，先付半年。”
“真的？”房东张姐眼前一亮，搓了搓手，看向了蒋兰。
蒋兰此时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看着一溜一溜路过的行人，那鄙夷加好奇的眼眸，再看着这一地的行李，咬了咬嘴唇——理想和气节总是脆弱的，现实却是血淋淋的。
“好。”
她闭着眼点头。
老纪嘿了一声，得意地笑了……
……
“明天我就要去演戏了，是女猪脚。”
蒋兰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轻轻地开口。
镜中人从里面渐渐显露出来，这一次跟从前又是不同，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脸上的眉眼又年轻了很多，像是蒋兰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也十分光滑，没有法令纹，没有皱纹，眉眼甚至比年轻时候更加鲜亮，像是做了微整形，整个人增色了一倍，竟是个七分以上的的美人儿。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蒋兰一脸平静。
听到这话，镜中人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来：“假清高完了？”
蒋兰似乎没听到这话，继续保持平静——她一生落魄，这辈子能抵御这个世界伤害的，也只有麻木的表情，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让她可以稍微保留那点微弱的自尊：“你能帮我提升演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