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闹腾了半宿,今天起来的晚了点,当我来到单位,刘总正坐那里抽闷烟。我拉开办公室的门,一股子浓重的烟气,扑了出来。刘总忧伤地坐在烟雾里,接受着感情和良心外加愚蠢的多重炙烤。他简直快被自己折磨死了,一会了长叹一声,一会又燃起一支烟,当他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半根燃着的烟时,眼泪浠里哗啦流了下来。我还没见过那个男人这样伤心过,就是他的生身父母去见阎王那天,他们也不会哭得这样动情。
“我的师哥呀,你这是怎么了?感情这东西可不是大海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呐?!当你为不必要的事情,大动干戈,消耗感情的时候,海岸的另一面,水位就会下降。万事都不能两全齐美。”
我走过去,打开窗户,让屋子里混浊的空气与外面的新鲜空气,搅和一下,或许对他的情绪有些益处。
“你把窗户都打开吧,我的师弟,反正这屋子里已经没有花草。即使有,也决逃不过你的手心。让屋子里清新一些,我脑子还能理智一点。”
我干脆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外面阳光明媚,白茫茫的雪覆盖了一切碍眼的东西,只有浩白流进你的眼眶。大团大团的凉爽空气扑了进来,仿佛要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替换掉。
“这你可不能怪我,花草的过逝完全是您酒后所至,虽然我在里面帮了一点小忙,但起因是您啊?!”
我站在窗前,看着空气流入,如果进的太多,真的会将所有东西冻住。我尤其担心师哥的脑子,是经受不起磕碰的。
“我哪儿还有心思去想那些花草,它们死也就死了,不然又能怎么?”
他低下头,跟自己的脚尖说话,那怪诞的脚指头,象听懂了他的意思,竟然在他的别墅里欢快地动了动。
“你这样想也就对了,人活着要知道有弃有舍,那怕再真贵的东西也没有人的生命值钱不是?”
我关上窗户,觉得空气换的差不多了。
“可我舍不下,我俩头都舍不下。”他的眼泪多少收敛了一些。
“可那有什么办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又总不能回到重前。如果一个人能往回活,我的老天,那他生活质量,将有多高啊!”我感叹着说。
“你说的到也对,也许你这辈子没说过几句象样的话,但这一句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如果那时我把她接到身边来,也许我们过得会很幸福。”他不无遗憾地说。眉宇间生出羡慕的感觉。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天底下白马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只有开头,没有结尾。天知道他们凑到一起,会不会为一日三餐吵架。”
“那不一样,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就象你第一次吃螃蟹,那怕你以后吃的再多,也没有第一次吃时的感觉。”
我的老天,我心里暗叹一声,他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怀恋。
“那固然不一样,问题是你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回第一次吃螃蟹的感觉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大概你也认识他,他在我们家的街角,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活过的平淡而悠闲。当他快四十岁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那个时候,他是胡乱找个女人就结婚了。当他知道婚姻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些后悔了。他当时就想,到底什么是爱情呢?他以为那东西一定是很刺激,很惊险,很让人一生幸福的事儿。可他妻子给与他的不过是一日三餐,和一双儿女。于是,他决定找回自己一生没有,别人都有的爱情。终于有那么一天,他碰到了一位,在他心中可以产生爱情的女人。两个人脾气相投,也相互爱恋,他象找到了人生的座标一样,兴奋不已。义然决然地与妻子离了婚,抛下一双儿女和他经营了十几年的小超市,无论他的妻子怎样苦口相劝,他还是去过他的爱情生活去了。可是我的师哥呀,爱情是不顶饿的!两年以后,那个女子就离开了他。他分文没有,这个时候想起了他的妻子,他发现爱情原来就在他的身边,只是没有注意到罢了。”
“那后来呢,他没有回到他妻子的身边吗?”
“你问的很好,这是人们经常要问的一个问题。每个人都想,自己犯了错,别人就应该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可是凭什么呢?”
“哦,我要死了,但愿我别象他一样。”他抱住头,装出一副可怜相。“我真的觉得对不起她,总想用什么方式补救一下,也许这样我的良心能得到一丝安慰。”
“那要看人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定过的不好!”他露出卑鄙小人的鄙夷神情。
“也许是百万富翁!”我提醒他说。
“不可能!那她还来找我干嘛?”他又开始狐疑起来。
“只是想看看呗!”我说的简单而明了。
“就这么简单?”他仍然不信。
“不会有别的。”我肯定地说。
他的嘴角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说,她能结婚吗?”他似乎还在打着一个邪恶念头。
“没有人会为一头牲口守身如玉!”我不得不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知道,一个犯过错的人,别指望在同一个人身上干第二回。
“你是在骂我,你看我象牲口吗?”他又不高兴起来。
“现在不象,当初难说。”我严肃地提醒他,他更生气,满脸不悦。
“你这该死的,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就为了让你将来鄙视我吗?”他郁闷的心情得到了解脱,开始后悔跟我说了他的过去。
我不计较他的想法,象他这样的人,满天下都是。我可能也会在某种情况下,干出让我自己也想不通的事情来。也许他那时,就是这么回事儿。好在,他现在知道羞于启齿,那么他还算不上是一头牲口。起码说他现在还是个人。我不想再与他讨论下去,如果再说出什么,他还会骂我的。我紧紧闭上了嘴,低头在桌子上找点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找什么?你的桌子上连张带字的纸都没有,难到想找出几个细菌来吗?”
“我记得我的桌子上有几张纸来着,怎么会没了呢?”我故意把话题叉开,不想再淡这件事情。
“我可不会动你的东西,别说几张纸,就是钱我也不会动。”
我无可否认地承认这一点。但那几张纸确实没了。
“好了,别找了,你要是需要,可以到办公室去领,单位还差你这几张纸不成。”他有些不耐烦,急促地扔出一些话来。
“那可不一样,那是几张带字的纸。”我摇摇头说。
“我的妈呀,你又来了。”他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这么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起身溜出了办公室,我想我应该对孙主席表示一下祝贺。他毕竟中了大奖,也许此时心情正是最佳的时候。可我打了一圈没能找到。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屋子。
“你干什么去了,神出鬼莫的?”刘总说。
“我去看看孙主席,他中了大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哧!”他的这种声音,实在让人难受,如果他不是我的经理,又不是我的师哥的话,我一定打烂他的鼻子,让一辈子用嘴出气,永远也发不出这种另人讨厌的声音。
“你又怎么了,人家中奖你不高兴?”我有意刺激他。
“我有什么不高兴,这几天你找不到他的,他去买车了。”他平淡的语调里带着那么一点阴阳怪气。
“哦,看来有钱是好,可以让自己的生活改变一下。”
“那要看怎么改了,象他这种人,改不了那去。”他仍然不改他那鄙夷的神色,仿佛一提他,他就有气似的。
“那可说不准,人总在变的。”
“我们不说他,你中午有事儿吗?”他叉开话题说。
“我能有什么事?除非你有事儿?”
“你这个鬼东西,到还会说话!中午她就到了,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吧。”
我愣了一下,“这种事儿……我去不大好吧?”我推辞着说。
“你前天还嚷着要跟我去,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那是跟闹着玩的,我怎么能真去呀,岂不搅了你的好事儿?”
“你这个白痴,我永远也弄不明白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你看,我一个人去总是不好,我又不能通知你嫂子,你说对不对?”他看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回答。
“那当然,最好先别说,谁能说清嫂子会怎么想?”
“这不就结了,如果她不是一个人,换句话说,她要跟她丈夫一起来,我一个人去总不大好吧?”
“你真聪明,但有问题我要弄清,她没说一个人来吧?”
“我当时一着急就忘了问,只是答应去接她。”
“那我到是一个很好的见证人,一但你们俩有什么想法,我又可以悄然退出,弄得神不知鬼不觉。好主意,我同意了。”
我的师哥,阴沉了一上午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