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还在骂骂吵吵。几位主要领导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们都不想出来惹麻烦。马科长如好事者，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如果这件事情不出个结果，我看他是不会走开的。我来到孙主席的门前，推了两次，没有推开。我以为他没在屋，正要转离去的时候，他把门打开了。探出半截身子，诧异地看着我。

我看看他，他那满脸的狐疑另我莫明其妙。

“你没在屋里干什么缺德事儿吧？”我闪身挤了进去。

“我能干什么！”他向一边闪开，让我进去。

“那你栓门干吗？”我看见桌子上有大推彩票。

“没干什么，不希望别人打扰。”

我听了他的话，就象没听到一样，看着桌子上的彩票发呆。看样子他又开始买彩票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将桌子上的彩票收拢，说道：“我听了你的话，又买了些，不知道能不能中。”

我连忙摆手说：“你可千万别听我的，我那都是顺嘴胡说，那有总中奖的道理。”

“看把你吓的，我又没赖你，就是赖你，中了奖，你还向我要红利不成？”他笑着将彩票揣进怀里，拿起一张报纸看着。

“我看你是不应该买了，花那冤枉钱有什么用呢？”我坐在他对面说道。

“没事的，花不了几个钱，大不了过一阵子，不买了。但凡是买彩票的人，都有一种侥幸心里，他们总想下一回能中。我也一样，上一次要不是有这种心里，我就中不了。”

“你现在还是这种心里吧？”我问道。

“现在只是玩玩儿，不中也没什么！反正我已经挣了那么多。”

“那道也是，就是天天买，你也不损失什么，都是赢来的钱。”

“你说的道也对。”他闷头看报纸，似乎不大想谈这件事情。

除了走廊乎高乎低的争吵声，我能听见的只有他抖动报纸发出的声音。我站起来，在他身后，那一排书柜前停下。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书目，大多是些现代小说，及革命著作。数量不算多，书的看表也很新，看样子借阅的人不多。

“有杂志吗？”我问了一句。

“没有，有也剩不下，借出去就不还，向谁要都说没有。我又不能扣人家钱。”他放下报纸说。

“那不是有多少，没多少吗？”

“可不，所以我也赖得买。花出去的钱跟本起了什么作用。”

“那到是，如果建立一种制度就好了。”我跟了一句说。

“制度到是有，可是没办法执行。”

“不能吧，你是执行者啊！”

“事是那回事儿，可人家借去了，我是能扣钱还是能说人家什么？只不过崔一崔，不还也就算了。从我当主席的那天起，那年工会不买一些书籍，买来买去剩下这么几本。也不知道都弄那里去了。”

“你怕得罪人，那就没办法了。”我说道。

“谁犯得因为一本书追来追去的，又不是我家的钱。”

我笑了，他说的道是实话，没有会那样做，别说是一本书，就那个人那天心血来潮把单位的电脑抱走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好在大家还自觉，上千块钱的物件，只是弄坏换新的，很少有往家拿的。

“门口又吵什么，劳资科又给人家的工资弄错了吧？”他摸着自己的脸说。

“听说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也不出去解决一下，就让她们这样吵来吵去，影响多不好！”

“谁爱管这破事儿，劳资科又不归我管。”

他正说着，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那位来找工资的妇女走到了这间屋子的门口，停了下来，嘴里说的话，我和孙主席听得一清二楚。接着是她敲门的声音。孙主席看着那扇门，看了看我说：

“你进来时她看见了吗？”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她没看见。

他犹豫了，最后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孙主席，他们不给我解决，我就得找你了。你是工会主席是要为职工解决问题的。”这位妇女情绪有些激动，大概说了有一会儿子话，嗓子有些沙哑。孙主席立刻笑容满面，请她进屋坐下，一边到饮水机旁给她接了杯水一边说：

“那一定，工会吗，就是为职工服务的。你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然后我向公司领导汇报。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将水杯递给她。妇女喝了一口，仍然声音很大地说：“我跟我们班组的几位姐妹是一起上班的，我们的工资是一样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差了一级。这事儿我一直不知道，直到前几天，大家提起这事儿，我才问。大家都说我们是一样，怎么会差呢？我来问劳资科，童科说她也不知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我跟童科长也是一起上班的，每次长工资我们都知道谁长了，谁没长，更何况。我是单位的先进个人，那一年都是。那一年长工资也都有我，我怎么反到比别人少了呢？”

她将水杯放在茶桌上，眼睛看着孙主席，想从他这得到明确的答案。

孙主席笑了，“我怎么能知道你为什么差了，我又不管劳资科。”

“那你是工会主席啊！”妇女说。

“你能肯定你没弄错吗？”孙主席跟了一句。

“错什么啊！我刚才还查了童科长的工资条，她比我还高两级呢？这又是为什么啊？”她有些大惑不解。

“那人家比你多长了两次呗？”孙主席说。

“没有的事儿，公司已经十年没长工资了，我还不知道。我们工人一天除了干活就盯着这事儿，谁长没长工资，那年长的，我们还不知道？”

别看这个妇人一脸随和，但她那温怒的表情和不卑不亢的话语，让孙书记挑不出任何毛病。

孙书记笑了，“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差了，当时干什么来着？”

这句话可堵住了女人的嘴，她挺起身子，想了想说：“谁知道她们能这么做呀，这也太不象话了！”她开始愤怒了，声音明显增大，大有冲着孙主席发泄的趋势。

孙主席摆了摆手，示意她声音小些，然后说道：“你有证据证明她的工资不对吗？”孙主席的话锋一转，开始问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查呀？”她说道。

“谁查呀，我没事儿查人家工资玩儿？”孙主席一脸不悦地说。

“对，你说的对，你们都是当官的，当然不能相互查。可我不干，她挣多少，我不管，反正我的不能差。你们要是不管，我上局里，局里不管，我还有地方你们信不信？到那时，要是出了大事儿，你们自己兜着，可别怪我事先没把话说在前面。”

她站起来，向外走去。

“唉……唉……大姐……你别走啊！”孙主席起身拉她没拉住，女人很倔强地出了屋子。孙主席连忙跑了出去，把她迎了回来。“你看你，怎么这个脾气。”

“你们不管，我还不走！我上管的地方去，躲开……”她推了一把孙主席拉着她笑了。

“你是不是姓孙啊？”孙主席说。

“那又怎么样？”女人翻着眼睛看他，从股子里散出一种鄙视的神情。

“咱们是一家子，你弟弟叫孙小二对吧？他跟我关系不错哩！”他拉着女人重新坐下，“你看，有事儿好好说，谁又没说不给你解决，你要是这样不也解决不了问题吗？这样，我当着王助理向你表个态，明天我一定把这个问题向公司领导作个会报，三天后给你答复。你看怎么样？别动不动就上访，对公司有什么好处！你也不是不在这个公司干了，我说的对不对？”

女人的气有些消了，她看了我一眼说：“他们那……”

我找断她的话说：“孙主席说的对，公司能解决还是公司解决的好，找上面不也是那么回事吗？”

她叹了口气，“那好，我相信，只给你三天时间，不然我上告，我非弄明白不可。”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刚出去马科长便溜了进来，他探头探脑样子，让人看了好笑

“你丢了什么吗？”孙主席说。

“没有，只是想打听一下她说了什么？”马科长说。

“她什么也没说，你要是想知道，最好去问她本人。”孙主席说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在劳资科都听见了，不光我一个人，大家都知道的。”马科长得意洋洋地说。

“你既然都知道了，就不要来问我们了，你先回避一下，我和王助理有工作要谈！”孙主席毫不客气地支开了他。

孙主席看着他走后，一脸晦气，示意我把门关上。

我关上了门，重新回到坐位上，听孙主席说道：“公司一天竟是这些烂事儿，你看那一件是正经的？”

我笑了，“这也怪不得你，你又不是劳资科长。”

“可我是工会主席！”他长叹一声，一脸无奈。

我们正说着，师哥推门进来，看见我就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你说我应该上哪儿去？”。

他这话问的让我心里堵得慌，跟他在一起，我总是这不对哪儿不对，跟别人在一起，用不了一个小时，他准来找你，就好象我不烦他，他也要来烦我一样。

“快去接电话，有人找你。”他没好气地说。

“谁呀？”我瞧着他，心想：有什么人会给我打电话？

“你老婆！”他大声说。

我赶忙出去，以免他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