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衿与牛眼张面面相觑，文子衿摇了摇头，牛眼张急着双手直搓，唉声叹气：“嗨呀，这……这……”走来走去，却全然无计。
过了不久，素莹却自拭去泪水，轻声道：“真不好意思，我只觉一时悲从中来，竟无缘无故的大哭了一声，却令二位见笑了。”说着又红了脸，低下头去。牛眼张盯着她望了一会，又望了望文子衿，若有所思的叹道：“麻烦，麻烦，不好办，不好办。”文子衿问道：“你又什么麻烦不好办的事？”牛眼张仰天望天，摇了摇头，却许久没有答话。
突闻蹄声阵阵，如雷如雨，又有一队人马正自远而近的急驰而来。牛眼张忙向素莹与文子衿道：“咱们且站到一旁，看看又是什么人物？”二人点了点头，一齐站到路边树下，举目遥望。
马蹄声越来越近，三人见自林道弯处驰出一队人马来，那些马匹匹雄壮高健，骑者个个铠甲鲜明，俨然又是一队官兵。文子衿心中一动，朝牛眼张道：“今日这山林小路，已见两队官兵，都是驰马赶路，似有急事，如果得便，便问问他们，究是何事？”牛眼张哈哈一笑，道：“有何得不得便，只要是你想问，自然问得到。”文子衿一愕，道：“只要想问便问得到？”
牛眼张犹未答话，一众官军已到了眼前。那为首的军官忽然大喝一声：“停下！”全队人马立时停了下来，显是训练有素。那军官跳下马来，走近那匹被西樵老鬼一掌击毙的白马之前，看了几眼，忽道：“这是四王府的马，怎的会倒毙在此？”转头向前行得两步，傲然道：“这马——是你三人打死的么！”
素莹正欲说话，牛眼张以眼色止住了她，是以三人都未回答，牛眼张更瞪大一对牛眼，斜视着那军官。
那军官听不见回到，拿马鞭在空中“啪”的虚击一下，大怒道：“你们三人，听不见老爷在问话么！”牛眼张哈哈一笑，说道：“嗨呀，老爷在听啊。”那军官更怒，骂道：“他妈的！你还有狗胆还做起老爷来了！”牛眼张故作不知，依着他的样子道：“他妈的！你还有狗胆还做起老爷来了！”照着那军官的样子，竟然惟妙惟肖，便只差了一套铠甲了。
那军官怒“喔”了一声，叫道：“他妈的，你是想死了！”呛然拔出佩刀，挥舞两下高叫道：“再不认真答话，老爷便一刀杀了你这刁民！”牛眼张故作惊怖之态，叫道：“嗨呀，不好了，老爷要死了！”那军官何曾被个平头百姓如此戏弄过？又是一声“他妈的”，一刀竟朝牛眼张腿上砍去。
素莹高声惊呼，大叫：“小心！”文子衿心中却感好笑，心中道：“你这狗官惹上了牛眼张，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心念未毕，只听那军官“哎唷”一声大叫，刀已脱手，“啪”的一声响，刀板重重的拍到了自个大腿之上。
牛眼张大声叫道：“嗨呀，老爷小心，怎么打起自己来了？别客气，别客气，真是过意不去。”那军官却想不明白，怒道：“他妈的，奇了怪了，今天怎的握不住刀了？哎唷，哎唷。”那一众官军想笑却不敢笑，牛眼张道：“是啊，老爷可要小心，别再打着自己了。”那军官“哼”了一声，怒道：“你她妈的给我好好回答，那马是怎么回事？哎唷，哎唷，”说着兀自一个劲的揉着大腿。
牛眼张“嗨呀”一声，道：“是，你他妈的给我好好回答，那马是怎么回事？”
文子衿知道牛眼张戏弄那军官，大感有趣，便不作声。这时素莹也看出来了，心中却甚是疑惑，不知牛眼张何以要这样做。
那军官五大三粗，却也毕竟不是呆子，自地上拾起刀来，扬刀怒目而视道：“他妈的，你跟老爷耗上了！”牛眼张也依样画葫芦的道：“他妈的，你跟老爷耗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那军官大怒道：“真的不想要命了！”又是猛然一刀砍去，势态威武，果有沙场勇将之态，可惜用错了地方。
文子衿与素莹都知那军官要糟，果然又听“啪”的一声，那长刀又已朝他另一条大腿上拍了下去。那刀本有十来斤重，再加上牛眼张使上的巧劲，只痛得那军官呲牙咧嘴，额头见汗，却是一句话“他妈的”也说不出来了。
牛眼张哈哈大笑，叫道：“嗨呀，老爷真是不小心，又打到自已了。这样吧，小民略懂疗伤之术，”指了指素莹笑道：“这里有个大姑娘在此，不甚方便，咱们到林子中去，小民替你治治。”
那军官此时已知有异，大叫道：“都给我上，把这三个刁民拿下了！”众官军一声呐喊，纷纷跳下马来，蜂涌而上。
素莹大急，牛眼张动起神功，叫道：“慢着！”这两个字只震得众官军耳中嗡嗡发响，心中都俱惊异，但长官既已下令，只好兀自上前。
牛眼张长臂展处，早已将那官军抓在手中，大喝道：“全部退下！”挺胸昂首，威风凌凌。
文子衿见此举暗合擒贼先擒王之意，也颇赞赏，心道：“牛眼张说话粗鲁，行事貌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颇不简单。”不禁微微点头，笑看眼前之事，竟自忘了胸腹之痛。
众官军一见长官被捉，投鼠忌器，登时全数停步，不敢稍动，却也并未退下。牛眼张朝那军官道：“你叫他们呆在此地，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否则，便不是腿上挨刀板，却要在颈中留个碗大的疤了！”那军官一丝也动弹不得，只得叫道：“兄弟们全数在此待命，如我半个时辰还未回来，便都回去禀报吧！”从容下令，却全无一丝惧色。众兵齐声应道：“是！”
文子衿暗暗点头，心道：“这军官临危不乱、陷敌不惧，不失为一个好将领，若对平头小民多些尊重，便是个大将之才了！”
牛眼张向文子衿与素莹打个眼色，便一手提了那军官往林中而去。文子衿与素莹赶忙跟上。三人来到林中，牛眼张笑道：“蚊子虫，你要问什么，自己问吧。”忽然手中锅铲朝一棵斗碗大的松树一挥而过，那军官怔怔的看着，不知何故。牛眼张又抻掌一拍，那棵松树“呼喳喳”的大响，树冠仍然架在四周的大树上，树干却朝左侧挪开尺许，留下一个树桩，那树桩如刀切的一般，齐齐整整。那军官这才明白，原来牛眼张刚才那一铲，已将这棵大松树齐根砍断了。那军官登时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
牛眼张朝他冷冷笑道：“想来你的脖子没这棵松树硬朗吧！”那军官忙道：“是……是、是，你们要问甚么，小将都据实回答，不敢有半句谎话。”
文子衿笑了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军官答道：“小将孟广禄，是个千总。”文子衿又问：“很好。那么你这次出来，有何公干？”孟广禄道：“小将奉了三王爷之令，要到湖南竹谷找竹谷谷主。”文子衿心下一惊，暗道：“又是竹谷！”便又问道：“你们是奉了三王爷之命，刚才那帮子官兵却是四五爷的人，你们是办同一件事么？”孟广禄叹道：“不是，他们……他们要伏击我们！我们奉令之时，蒋师爷特地嘱咐，要小心四爷的人在路上设伏。”
文子衿又是一惊，问道：“三王爷和四王爷斗起来了？四王爷又如何知道你们要走这一条路？”心下一动，暗忖：“料来这两位王爷是要大争帝位了！唉，不知五王爷弘昌如何了？会不会吃亏？若然众王争位，于南汉子民来说，首选自是弘昌。这次拦下这些三王爷的人，应于弘昌总有些好处吧。”
却见孟广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小将也是不知。但我们在私下里已经干过许多场了，双方各有死伤。”
文子衿与牛眼张相视一眼，牛眼张哈哈大笑，素莹也点了点头，文子衿指指牛眼张道：“要不是他，你便有十个脑袋，今日也要往阎王府报到了！”孟广禄吃了一惊，问道：“四……四王爷在前面有大队人马？”
文子衿心道：“且吓他一吓，最好便让两个王府的人全都回去，不要让他们的阴谋诡计得逞。”便正色道：“不错，我们刚才已看到了，前面有百多号人，马索利刀，全都伏在三里外的林子里。”孟广禄出了一身冷汗，朝三人鞠了一躬，道：“谢过三位救命之恩！”
文子衿略一沉吟，又问道：“两位王爷相争，已成事实，但你们前去竹谷找那谷主，却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