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是被哨鹿声惊醒的，昨天已经问过程序，所以知道。只是……看着还紧紧揽着自己的人，心内一阵安慰，算不算是为了她的一次破例呢？若是寻常，他该做在外围的帐内等候着皇帝回来的。
玄烨早就醒了，今天，不能先她一步离开，便是怕昨晚的一切付诸东流，必然让她信了他，即便失礼，即便被太傅责备，也不管了。
“醒了？”见她要坐起来，他便不再装睡，睁开了眼睛。
“嗯。”承欢现在很开心，没有羞涩之情，“今天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愿意扮成我的小书童替我挨太傅的罚的话，我现在就该去前面了。”玄烨轻笑，掀开了被子下床，招呼人进来伺候。
“小德子，去我帐里把我的箱笼拿过来。”承欢吩咐。
李德全一愣，看向玄烨。
玄烨已是愣住，问：“你说什么？”
承欢附耳过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玄烨大喜，抱起她转圈：“噢，我的欢儿！”停下来，将她的头按在肩头，向李德全道，“还不去？”
“是！”李德全忙出去，心里却在暗暗祈祷，千万别碰着二阿哥，这样尴尬的事情，三阿哥不怕，这格格不怕，他一个奴才却是怕的。虽有皇帝的默许，也不能……如此不顾旁人吧？
只是，才刚刚出帐篷，见着如蘅已经领了太监抬了箱笼过来，见着他，忙问：“三阿哥在吗？妹妹的东西，还是放过去比较方便。”
“是。”李德全心里惊讶。却也不多问。这。又是一个麻烦。
“三阿哥。如格格送了承欢格格地东西过来了。”为防尴尬。李德全还是在帐外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却是承欢答话。
李德全一愣。却也只好掀开了帘子。
如蘅站在外边。闭眼。深呼吸。扯出笑容来。走进去。却还是……
“真笨。不是这样卷啦！”承欢拍掉玄烨地手。“还是我自己来。”他竟为她梳发。大约。长这么大。他连自己地发也不曾梳过。也……不曾让她碰过。
“把首饰盒拿来。”玄烨吩咐，示意如蘅坐下。云烟捧着盒子过来，玄烨接了，打开，放在桌上细细地挑，却是没见着满意的，“太素净了。”
“可是有一柄羊脂白玉的，替我拿来。”承欢道，“快些，手酸。”
“好好好。”玄烨宠溺地答应，很快便寻着了，真真触手生凉，对着日光见着，能现出淡淡的碧，走到她身后，“我来。”已经看过她盘过几次发，该是可以的。
承欢点头，从镜中看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倒是一次便成功了，道了声谢。转身，看如蘅还含笑看着他们，问：“姐姐怎么没去前面？”
如蘅微笑：“想着妹妹这几日总要住在这边了，一早命人收拾打点。这不，才出门，便遇上了李谙达。”
“谢谢。”见着云烟守在一边，脸上有些不悦，“去寻一身男装，再把打猎的行头备好。”
云烟领命去了，李德全传膳进来，承欢只喝了一碗粥，倒是玄烨胃口好，吃了不少东西，李德全在一旁看着欢喜，又劝着多用了些。如蘅日常与他一起用膳，倒不曾见着他吃得这样香，可见，心情好。她今日过来，本就是一赌，赌他不会这样大胆，却不想，她……还是输了。便像是中秋之后，她赌他定是离了她，却不想他竟做这一番谋算。虽然那日在帐外已是听得清楚，他要她争，亲眼看着，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吃完了早膳，本该往前面去的，承欢却拉着他坐下，接过云烟递来的方盘，放在桌上，一一地拿过来替他戴上。
“这是护腕，里面有少量的铁砂，腕上有些分量，拉弓能稳一些。这是手套，用牛皮制的，不会磨粗了手。”这些穿戴好，又拉了他起身，解了腰带……
如蘅和玄烨都呼出声来。承欢轻笑，嗔了他们一眼，道：“想什么呢？”
从盘中拿了软鞭出来，绕在他腰上，握柄处有个机括，她亲自演示：“到时要用，按一下这里，一甩，便能用了。”
“好。”玄烨答应，笑说，“今天不打猎。”
“我就不信精忠不会撺掇着你去。”承欢不理会他，仍把腰带替他扣上，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藏在袖口内缝里的匕首拿出来。
玄烨一惊，原来她昨晚一直戴着，却……惊出了一身汗。承欢见他如此，握着他的手放了下来，转过了身。
“拿来吧，舍不得了？”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她既然不顾声明，与她同帐而眠，他忌惮这些做什么？
“不了，我也总要有些东西防身。”承欢转过来，拿了荷包替他系上，“这里面是一些烟雾弹，遇到猛兽的时候，敌不过，扔过去就是，烟有味道，人闻了没事，野兽闻不得。这是……”林林总总，倒有数十样东西，有的是荷包，有的是精巧的瓷罐，各有作用。
“一次打猎，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如蘅也是惊讶，从来不知道打猎前备装是这样麻烦的事情。
“五姐好动，早早地跟了师傅们出去打猎，又不肯带侍卫，为了保护她，只好在身上做备些东西，不求猎到什么猛兽，总要自保。”承欢解释，“这也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用得上的。”
“谢谢。”玄烨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承欢微笑：“我不想你夺头筹，只求安全。我不能去，你总要让我安心。”
“好。”玄烨答应，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离开。如蘅仍留着，并不去前面。承欢让人下去，只两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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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了？”如蘅问，虽然有些多余，但是，还是想确定一下。
承欢一愣，方才一直扮着的笑脸，终于落下来：“在这个猎场，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更不能让他出事。所以，即使暴露了锋芒，我也要护他周全。离开这里，我视他为敌，再不会留情。”
“你们，都是疯子！”如蘅终于说出这几日来她一直想说的话，“你们是在玩火。皇太后这次撤回一切人手安排，可不是让你们这般胡作非为。即便皇上偏袒，难道你不在乎你的名声，不在乎二阿哥的面子吗？”
“那我又能怎样？”被她这样逼问，承欢也有了火气，“你爱他，可以为他争，可以为他做很多的事情。但是我呢？我不比你少爱他一点，却是必须与他为敌，你想过我有多不情愿吗？若不是如此，我何苦自伤？难道在明知道这里不会有她的阻挠，我还要克制自己吗？我负了二阿哥，那有多少人负了我？凭什么我就要背负一切，就凭那什么狗屁天命吗？”
“那你死不就得了！”如蘅吼回去，“难道我就该一辈子装着贤良淑德，看着他的背影吗？”
“终于说出实话了呢。”承欢坐下来，“只可惜，我死，他也不能独活。”
“他不会！”如蘅肯定地说出来，“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死，即使是你。”
“我是说他不能。”承欢笑得落寞，“我的四位师傅有什么本事，你都知道吧？他们现在都在围场，只要我再稍有意外，包括皇上在内，所有爱新觉罗氏的人，别想有一个活命。”
“你……”如蘅语塞，很快明白她的想法，“你不怕他真的动怒吗？上次不过一个小小的交易，他逼你自伤，现在若是你……”
“他动不动怒，于我还说，还有区别吗？”承欢轻笑，“他昨晚一直小心翼翼，不过想要得到我的信任。可是，他却不信任我，永远不会信。比起我，对你，他却是毫无戒心的。你该庆幸。”
“我知道。”如蘅冷了脸，他不是没有戒心，而是现今还没有必要有戒心。
“我早说过，你的矜持该是对着外人，不该是对他。”承欢握住她的手，“他的心不冷，他也会痛，不是他注意不到你，而是你不肯给他注意你的机会。”
如蘅苦笑：“我自然明白，却更清楚，只要有你在，我的表现，在他看来，只是做作。所以，我宁愿站在他背后。”
“你比我看得透。”承欢站起来，“姐姐帮我挑身衣裳吧，总要在御驾回来之前过去。”
如蘅依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