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四岁女娃?”娜娜莉冷哼,攻势不停,她自幼跟中原的宗师学习剑术,整个部落里,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她就不信会输给一个四岁女娃。对于这位格格,她昨天偶尔听几个小宫女说了一些。
“看来格格对我不陌生嘛,怎么也敢这样挑衅?”兵刃相击,承欢没有一点紧张神色,招术学得不错,光看招术,已是没有破绽,只是内力却轻浅。暗暗决定,暂时先让她占上风。
两人打得激烈,旁人看得亦专心,忘了面前还有食物。
“姐姐不累吗?”承欢鼻尖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昏迷时强行输入的内力,还没有完全融合,随意控制还有些难度,她似乎控制不住了呢。
“你累就认输。”娜娜莉道,其实累了,脚下,已经有些凌乱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承欢到底没有耐性,再突然爆发内力挑衅,只怕蒙古阿哥们也会坐不住,如此,只好……脚下打滑,惊呼一声着要倒。娜娜莉见是机会,连忙跟上,但是……脚下有花生,方才没有滑倒,是一直留心注意着,现在却……同样脚下打滑,已经对准了她的剑直直地向她面门划去,要挡收已是来不及。只是……
眼前的人又突然不见了,却是手上一撑,躲过了她的剑,借力跃起了,她光顾着别伤了她,已是有些来不及,只堪堪地撑着了要倒地的身体,没有狼狈摔倒罢了。
承欢拍着胸口叫着惊险:“吓死我了,险些破相。”
娜娜莉冷哼一声,恨恨站起,收了剑。
“怎么办?格格,看着你耍帅,我也有些手痒了。”耿精忠笑呵呵地站起来。
“我看你是皮痒,上次输得还不够?”承欢冷冷地看向他。不禁有些怀疑,他到底想做什么。本来现时聚在这里,就是他撺掇的,现在又先于那些蒙古阿哥们站出来与他挑衅。
“就是输了。才不甘心。”耿精忠笑得无赖。招呼人过来把地上地花生打扫干净。作揖。“请格格赐教。”
承欢见他空手上阵。而只好收了剑。才转身。他便攻了过来。极其凌厉地一掌。她纵深跃开。他却仍是直追而来。后退着直逼向帐门。她……真地不想输。侧身后踢腿。借力腾空跃起。已在他身后。照样用最常用地顶肘。她地小掌、粉拳还真地没有多大地杀伤力。这次。他躲得及时。竟用了她同样地招式。以牙还牙。最先着地。翻滚躲开。他一肘下得实在。不仅击破了毡。还击起尘土阵阵。福全、玄烨两人已经站了起来。
“呀。一不小心用了全力了。”耿精忠站起来。整理着衣裳。“不过格格这一招真地厉害。精忠受教。”
“你还有得学呢!”这次。承欢主动出击。扬手便欲打他耳光。耿精忠轻松挡住:“格格好野蛮!”
“难道对你打情骂俏!”另一拳已经向他地肚子招呼过去……
这一次。两人皆是使出了全力。尽管还是像上次一样地。威力却是上了一层。到底是耿精忠体力要强一些。找着机会。抢了她地帽。乌黑地发散开来。飘扬着划出乌黑地影。
“你找死,调戏本格格!”承欢怒极,拼尽了全力最后一击,伸手仍打他的耳光,耿精忠依然轻松:“格格,你……”只是出手并没有拦住她的攻势,伸出的手仿若树枝一般被她打落,还没来得及反应,脚已经直朝面门而来,只好下腰退开,眼角余光却看到她另一脚横扫而过,堪堪抬脚,也不过刚刚躲过一击,如此,人已是腾空,缓缓下落。承欢下一招已经过来,他再做不出任何反抗,只好闭眼,仍然没有攻势袭来,只是落地而已。
承欢站定,看着地上的耿精忠,伸出了手:“这次,总部算胜之不武!”她笑得淡然,黑发自肩上落,如缎如瀑,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她的眸变成了紫色。再看,却仍是乌黑。没有去握她的手,自己站起来,诚心作揖:“耿精忠真心认输,原来格格上次也留了一手。”
承欢挑眉:“你不会就为了确认这点,才向我挑衅吧?”
“一半。”耿精忠笑得有些落寞,“本是想看看格格的极限,精忠没有这本事试探出来。”
“那就由我来试试。”莫泰站起来,“本以为满洲格格已经忘了咱们草原儿女的本分,如今倒还有一朵奇葩。”
承欢作揖领了,伸手将头发簪好,道:“承欢不曾学过布库,阿哥还是选件兵器。”
莫泰挑眉:“也好。”抬脚,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
承欢转身,玄烨已经将袖中的匕首拿了出来,承欢接在手里,摆好了架势。
“得罪了,格格!”莫泰作揖,立刻便攻了过来,却是反手拿匕首,俨然是暗卫的手势,看来,擅长近身搏杀。承欢尽力一躲,那白玉发簪也被削成两段,发再次散落。莫泰没有停手,另一拳已经招呼过来,擦过了承欢面门,顺利地躲过承欢擅长的脚下攻击,照样从上盘攻击。应对……变得有些吃力,他不是在比武,是在拼命。
承欢也只好换了反手,精准地躲过他每一次正面攻击,寻找空隙,往他身后去。但是,他却是防得极紧,根本没有空隙可钻,就只有……寻着机会,从他胯下过,却算漏了一点,她的发,莫泰错过了第一次防守的机会,竟……毫不留情面地踩她的发,承欢看得分明,只好瞬间割爱,断发,众人惊呼,莫泰亦是愣住,便是草原女子,便是他亲自训练的死士,也难有这般果断地割舍,仅仅一个迟疑,她已经反败为胜,抵住他颈项的匕首,散发着异常的光泽,他瞬间明白……有毒,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方才他注意着,不曾伤她分毫,否则,只怕自己此刻不说性命不宝,至少……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敬佩。
承欢却是颇为惋惜地看着飘落的发,还有些,被他踩在了脚下。幽幽的看向他,已是含泪:“阿哥打算用什么来还?”
莫泰一愣,她方才的果断狠绝,与此时的楚楚可怜,判若两人,却……都是真实。看着脚下的发,他立刻跳开,弯腰捡起,解下自己的发带,束好,交还给她,身子一侧,抓住了自己的发,要割,却在最后一刻被她拦住,承欢笑得温柔:“阿哥要割,那是自己的意思。只是,我已是旁人的未婚妻,跟旁的男子交换断发,总是不妥。”
“未婚妻?”莫泰疑惑,以为她是个公主。
“那边坐着的二阿哥便是我的未婚夫,所以阿哥还是留着发。”承欢微笑,“至于这割发之痛,阿哥就当欠我个人情,只把名讳告诉我便是,等有机会,承欢定要回来。”
“漠西准噶尔部落六阿哥,莫泰。”莫泰报了部族名讳。
“我记住了。”承欢松了手,放好匕首,看着手中的发,到底惋惜,坐到福全身边,说,“我没心情再比了。”
“今晚就到这吧,明日行围,各位还是早些休息。”福全道。
连莫泰都是这格格的手下败将,那些蒙古的阿哥格格们也不再闹,告辞离开。京中过来的几个人也陆续离开,帐篷内,只剩下福全、玄烨,承欢三人。
她只是看着手中的发,神情哀婉。
“头发还会再长,别太在意。”玄烨安慰,拉了她起来,“回去吧。”
“这怎么出去?”本就是胡乱一挥,匕首锋利,头发断得利落,却是……斜的,歪歪地实在难看地很。
“要不,再……”
还没说完,承欢已经哭了起来,呜呜地,真真地像,不,就是一个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孩子。叹了一声,揽她入怀。
福全站在一侧,没有愤怒。只是有些难堪,这是他的帐,方才,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只是,此时又被他的弟弟揽在怀中,偏偏他连喝止的勇气都没有。玄烨这才觉得不妥,却不想放手,安抚地拍她的背,让云烟那斗篷过来,替她披上,遮去了发,揽着她离开,还是黑色的斗篷,她埋首在他胸口,没有人能看清她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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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中,承欢坐在毡床上,仍然捧着发看。玄烨却已寻了个锦盒,紫檀木的盒子,上面雕着四合如意云纹,里面,有明黄的绸,原是放玉如意的。那玉如意如今给了她,空了盒子,正好装她的发,放在她身边:“我为你剃发。”
承欢不语,却是坐好了。玄烨拿了剪子,将她的发握在手中,拿了象牙梳细细地梳理,眼前闪过一幕幕她方才的影,或是灵动,或是狠厉,更多的却是骄傲,太显眼,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震撼,而后害怕,她,离她那样远,他这样无能,连帮忙也不能。若是他上场,只怕那第二个蒙古格格便应付不过了。
“玄烨。”她轻轻地唤。
“嗯。”他应的淡然。她大约不知,每次,她叫他的名字,他都是欢喜。她不是惟一一个唤他名的人,但是,她唤他的名字,有一个小小的习惯,最后的尾音有点上翘,像是撒娇,透着依赖。
“这发,我们埋起来,可好。”她问。这是一次意外,更只能是意外,以后每一步,再容不得今天的莽撞。她有意一战,反正此次围猎,也容不得她寂寂无声。
“为什么?”玄烨却是不愿,“我想带回去。”
“怎么?”承欢转身看他,“总不会认为这次回去便是永别。还能日日见着,带着这不详的东西做什么?”
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好,我们一起去埋。”拿起剪子,终究还是落下,如此,她的发便只有及腰,短了一半,重新换了缎带系好,盖上盖子,封了蜡,才放好,等寻定了地方再埋。
沐浴更衣,再次坐到床上,却生了羞涩。昨晚起先便是争执,而后又有太多不舍,因是最后一晚,便没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