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研书：秦柯

我料定她会来，也清楚她不会受我胁迫。

师妹辛苦施于她身上的“归去来兮”被她祛除大半，虽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并没有令我感到惊讶，如果她的能力全然在我掌控之中，她便不是我所认定的过卿辞。

元符三年二月，我出生于南岳一带的一户普通人家。两个月后，赵桓出生。冬月之后，陈天下收养卫寰，因此我与赵卫二人俱是同庚。

过卿辞出世以来，我一直在关注她。我曾问过师父，既然将我从陈天下手中夺得，何以不再将过卿辞一并夺来。师父言道，陈天下既然早早将卫寰收入门墙，又传下其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绝学，防得便是他再去夺人。过卿辞，想来终是要做陈天下的徒儿。

我笑问师父，缘何没有再收其他弟子，如卫寰之于陈天下那般，助师父与我谋事。师父只说不急，陈天下毕竟是担忧过卿辞年少不成气候，是以早早培养卫寰，而我既与卫寰同庚，彼此足以制衡。

如今看来，师父的决断极为正确，就连卫寰都被师父牵制成为傀儡，陈天下辛苦一场，到头来还是为师父作嫁。

后来师父曾传授一个金国少年武艺，这位名唤完颜咏戈的金国少年，说起来还是金太祖的养子。我问师父，我们这算是依附金国？师父否定，只说乱世乱世，他想要看到的，只是赵氏江山不保，宋室更不好过一点。

完颜咏戈倒是很敬重师父，莫说待我，就是待靖康之后师父自淮南救得的小榭，都一向执礼有加。本来我对这半个小师弟倒没什么特别印象，除了，后来小榭向我告知，这个小师弟，居然很喜欢过卿辞。

暗中相助过卿辞探视赵桓一事，后果将会如何，想来他不会不知。如此不计代价去做，即使明知自己只不过是被无情地利用，依然义无反顾，我亦觉得有些可叹。

不过这样也好，完颜晟给他十年的禁令，于我而言，有益无害——我可不想他又一时情不自禁，再去帮助过卿辞达成什么不好收拾的局面。

小榭，她也姓秦，这倒是个巧合，就好像过卿辞与卫寰同门相恋，也倒是个巧合。我一直在想，倘若过卿辞没有同卫寰相恋，陈天下会不会将过卿辞的感情，也作为一项筹码。

可惜陈天下终究是个过于良善之人，因此他与师父斗法，仿佛处处受制，时时处于下风。呵呵，这样猜想，似乎对师父不甚公平，毕竟师父也没有要我去做金国驸马或者其他。或许换言之，和亲本来便是不可寄望之事，或许男女之情，本来亦是不可寄望的。

因此，我很有兴趣知道，卫寰之于过卿辞，究竟是怎样坚定执着的存在；而过卿辞之于卫寰，又是怎样的存在——他明知道那宋室那东京之于过卿辞，是怎样的骄傲与荣耀并重，他明知道当初与师父缔盟，便可能是万劫不复、再也无法得到过卿辞的谅解，他明知道过卿辞现身赵构越州官舍，依然不肯与她相见——他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爱恋这女子，我却没有看到半分。

或许，终究是因为，我不曾爱过。所以我无法理解过卿辞，无法理解卫寰，甚至无法理解小榭。

然而，那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只要为我所用，一切，足矣。

注：

岱宗夫如何，一览众山小。出自杜甫《望岳》的首联和尾联：“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冬雷震震，夏雨雪：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这是一首起誓的情歌，用五件不可能的事情，来表明爱情生死不渝。

富平之战：1130年，金军为攻占陕西，在富平地区击败宋军反攻的一次大规模作战。这一战中，南宋轻率集结重兵，仓促反攻，恃众轻敌，各部之间互不协同，以致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