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这些年，你过得很快活罢。”熙和郡王府内，拓跋云月在李景炎的书斋里，见到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西夏当朝国君，李乾顺。

她直视着他：“那么，皇帝陛下，既然如今，您已经见到我，是不是可以把该放的人，先放了再说。”

“自然会放——靖王府，平王府，养闲堂，哦，雪云阁太远了，朕一时未加理会。”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殊绝的绮颜玉貌——不错，这样一份“国色”，倘若就这般付与一个寻常男子，委实太可惜罢。

——拓跋云月，你生而为我大夏国之子民，朕得不到你，你也合为我大夏，做出些什么才是。

“云月，我要把你送给完颜宗弼，他是金国的一位皇子，我很看好他。”李乾顺亦直视着她的雪颔冰颊，声音温和而淡漠，仿佛谈论的是与她毫无关系的旁事，“你逃不掉的，我给完颜宗弼看过你的画像——哦，对了，说起来，那幅画像就是你的那位心上人为你画的吧，之前景炎一直挂着这里的，对不对？”

他指了指如今空空荡荡的墙壁，看到一旁李景炎脸色苍白而痛苦地倚着屏风，悠悠一笑：“景炎，你在后悔不该请你的朋友为他的心上人作画吗？你在后悔不该把画像挂在这里显摆比你再好看的云月如今也已经不在皇城之内吗？可是，朕很感谢你，让朕知道有这样一幅画——呵，那幅画可真是美，也看得出，施还情，是真的爱云月呀！”

她听到爱人的名字，自眼前君王的口中，轻飘飘地一带而出，却分明感觉到，眼前之人咬牙切齿的恨意与诅咒。

“快八年了吧，云月。自你十六岁起，与施还情同游星宿海归来之后，当年养闲堂内、你祖父的那间密室里，你对朕说过什么，给朕看过什么？”李乾顺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扯住她的衣襟撕开，看着她心口玉雪肌肤之上，两个怵目殷红字迹，冷冷一笑，“「还」、「情」！你就这般爱他！”

“云月，你和他相伴八载，缘何没有子嗣？”他俯在她的耳畔，气息阴凉，“你和他，根本没有成礼过吧——你不敢，养闲堂拓跋氏百十条性命，还有景炎等人的宠辱，你再拒朕，亦不敢拿所有你在意的人，换一个令朕必然震怒的定局。”

“你赌朕是明君，不会为你一人而迁怒无辜。”他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那朕便做给你看——自金国建立以来，女真人好勇善战，他们攻城略地，辽国已经失去了众多土地，契丹人日渐衰败，内乱迭起。去岁，天祚帝杀了他的次子，辽国上下人心惶惶，灭国之期想必不远，我大夏国，下一个要依附的目标，便是金国。”

“所以，云月，身为大夏子民，为母邦做这样一件事，理所应当。”他悠然笑着，手指拂过她漠然却依旧绝色的容颜，“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朕多说。”

“一切因我而起，你要放过所有人。”在君王走出书斋的那一刻，她蓦然开口，说出相见以来的第二句话。

李乾顺驻足，并未回首：“君无戏言。”

“景炎，”她扶着一旁早已脱力的男子回到座中，歉疚地一笑，“连累大家了，你和肃川他们很久都没有见到了吧，不知心姨过得好不好，这次的软禁，她不要太过生气才好，否则靖王要怎样安慰她呢……我该回养闲堂看看祖父和那些亲长了，他们有没有制造出什么新奇的东西呢……害你们遭受那么多不便，早知如此，我至少该把陛下对我的这个事情，告诉你一个人也是好的……”

“云月，”李景炎惨然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别说了……”

“景炎，帮我给还情传书吧，什么都不要说，请他来你这里就好。”她的眼神是空茫的，心中的信念却无比清晰，并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