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履金之险（下）
杨文骢忽忙劝道：“兵法云，两军相争，先为不败，后求胜！我们应该先把金子送回阮大铖处，让他们抓不住任何把柄，然后再从容收拾他们，方为上策！”
莲儿也道：“那边锦衣卫共有十人，人虽不多，却每个人都会一定的武功，不是一击能够成功的，公子还是听杨老爷的吧！”她见方域绪激动，连忙忙伸手握住方域的神门穴，运功柔按了几下。
方域感觉一股热流进入手臂，全身舒泰，于是缓下一口气，当机立断道：“好，就依你们！莲儿你保护好香君，我们快马加鞭，直奔阮宅，争取在那批锦衣卫返回之前到达！”
“驾！”马车在黑夜中急驰而去……
所谓“裤裆子巷”终于在望，阮大铖住宅门口那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在月光下也越来越清晰。
一路行来，方域的心情已恢复冷静，他已深切体会到，阮大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招失谨，则满盘皆输！于是他让莲儿和香君留在车里待机而动，自己则全身运功戒备，与杨文骢及其下人上前叩门。
门开了。阮大铖家里，所有的家仆似乎都在忙碌着什么。接引他们的是两名家人，一式青衣小帽，身着短褂，足打绑腿，腰扎布带，虽然态度谦恭，却又精神抖擞，看来或许会几分武艺。也难怪，阮大铖名声这么臭，若没有几个能够看家护院的，只怕老窝早就被人端了！
由于杨文骢上午刚来过一次，开门的这两名家人一见仍是“杨老爷”，便依照先例，未经通报就将他放入了。
杨文骢不禁心头一喜，马上对这两个家人介绍随后跟进的方域：“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朝宗侯爷。”那两家人却误以为“朝宗侯”是一种朝庭所封的爵位，当即遑恐行礼道：“不知侯爷驾到，小的多有怠慢！”
“呵呵呵呵！免礼免礼！”方域抬眼一看，这前院布置得与一般大户人家差不多，规整而肃穆。中央有一块石屏风，附近种着花；边上是两排整齐的树，高矮修剪得完全一致；树后则是下人所住的厢房，有两层，从房间数量来看，看家护院的人数似乎不少。至于石屏风后面，还隐隐可见石担、石锁、杆棒、刀枪架一类练武器械。可见，若有人想“踹场子”，从正门攻入是比较困难的……
杨文骢见这两名下人因自己有意的误导而把朝宗当成了真正的“侯爷”，不由得心中暗笑，却并不说破，只问：“你家老爷在哪儿？”
“我家老爷与田大人和一干手下正在看戏呢！哦，刚才还到了一位，好像是锦衣卫张指挥使！请二位大人稍待，让小的通报老爷来迎。”一名家人说罢使欲转身。
“不必了！”杨文骢立即制止。他是个圆滑的人，这种情况下，对他来说还是不照面就把金子交接了更好。于是杨文骢吩咐那家人：“这位侯爷还有紧急公务，因此就由你们二人把这箱东西抬进去，对你家老爷说，侯爷已知你家老爷之事，三百两黄货完壁奉还！”
“哦！二位老爷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杨文骢道：“没有了！我们另有公务，这便告退。你家老爷陪着锦衣卫使，必有秘事，就不必劳动你家老爷出门相送了！”
“是！恭送二位大人！”
“且慢！”方域忽然又叫住了那两名家人。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再替本侯爷传句话：你家老爷若能安分守己，说不定两年之后可以飞黄腾达；若轻举妄动，只怕等不到那一天！”
“是！谢侯爷！”两位家人还以为这是一句好话，屁颠屁颠地抬着金子进去了……
方域与杨文骢相视一笑，迅速回到车内，立即启行。方域把刚才经过简略与莲儿和香君说了一遍，莲儿道：“就这样走了？不如让我回去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方域想了一下道：“不妥！我们此番刚走，而且他宅中护院人手不少，那锦衣卫张指挥使武功也高低不知，还有一干田仰手下，不如……以后再说吧！”其实他已经有了怎么整治这些人的腹稿，但当着杨文骢的面不想说出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不想多生事端，只要斡旋于各大势力之间，能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也可。可现在看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年头，根本没办法做一个良民！自己贵为公子，还要受到来自上下八方的压迫，平民百姓还能活吗？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反，还有可能冲破常轨；不反，绝对摆脱不了历史既定的悲剧结局！从历史上看，这也绝不是一两个才子佳人的命运，似乎与整个国运有关……
笼罩着命运的是一张大网，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渗淡的月光之下，马车已驶出了相当一段路。方域也绪万千……
杨文骢忽然说道：“侯兄不宜再回媚香楼了，不如与香君都到舍下小住几天？”
方域停止沉思，抬头一看，原来到杨文骢家附近了。他连忙作揖道：“不了！今天一整天，多谢龙友兄处处维护！现在就不打扰了，小弟另有去处！”
杨文骢闻言也不再坚持，说道：“也好，其实眼下结局尚未明朗，我这里也不一定是稳妥之处。至于香君跟着你去一事，贞娘那里便由我一力承担吧！朝宗兄，保重！香君，你也保重了！”
“多谢杨老爷！再见！”
远离了杨文骢宅之后，莲儿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方域道：“眼下虽有几处地方可去，但以探明敌情为第一要务。今晚出现的一系列险情，全因低估了对方的智慧，没有料到他们的后手所至！我们是靠着香君的一些直觉，误打误撞才摆脱了危机。这样不行，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先弄清阮大胡子等人还有什么花招，然后再确定我们的去向。”
“公子要马上行动吗？”莲儿立即整理装束。
方域十分庆幸自己能结交下莲儿这样既美丽又武功高强的女孩子，使得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他点了点头道：“是啊，又要有劳你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估计这功夫那些锦衣卫已经搜查媚香楼完毕，该返回去向他们的头领汇报了！我想知道他们一无所获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因此眼下需要给他来个‘二返长安’，暗探阮府！”
“公子不必客气！”莲儿目光虽然柔和，却是充满着勇气，“暗探阮府，且看我的！不过，香君妹子不会武功，应该先给她找个藏身之处为妥……”
香君听了，却倔强地说道：“不！姐姐既然敢暗探阮大胡子府第，小妹就敢在外面替姐姐把风！”说罢，俏脸一正，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地，真是别有一番可爱之处。
方域笑了，香君虽然不会武功，但也不是那种行动不便的大家闺秀；眼下若把她另外“存放”，时间上似已来不及，就遂她心意，锻炼一下她的胆量吧！
于是三人再返回至阮大铖宅院附近隐秘处。方域对阮大铖院落已有了个初步印象，大致说给莲儿听了一遍，嘱咐道：“一切小心，安全为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
“放心！”莲儿甩出钩绳，立即飞檐走壁而上，进入院宅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