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惦念双乳峰
作者:二月柳絮A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12

本来,苏轼走后,是张芸叟接任了定州知州。

张云叟知道雪浪石是苏轼的最爱,所以,他对苏公的雪浪斋和雪浪石看护有加。可是,耿直的张云叟,却被奸猾的蔡京换掉了。

现在,为了让定州的黎民百姓忘掉苏轼,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蔡京命人把雪浪斋彻底拆除了,把苏轼钟爱的雪浪石扔进唐河里了。

蔡京的卑鄙举动,传到了定州的近邻曲阳,遁入仙人洞的李瓶儿心急如焚,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正在李瓶儿苦思冥想之际,情况发生了转机。

因为,李之仪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她隐居的仙人洞。

而远在天涯海角、孤苦伶仃生活了将近五年的苏轼,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远在定州的雪浪斋和雪浪石;定州人民也始终没有忘记苏大学士,他们知道苏轼喜欢喝中山松醪酒,喜欢吃定州的东坡菜,曾派人千里迢迢送去了这些“土特产”。

定州百姓也知道远在海南的苏轼,尤其挂念着“大槐”和“二槐”的长势,因为每次从定州来了人,苏轼总要打听一番东坡双槐的情况。

他老人家喝着来自定州的‘中山松醪酒’,听着亲手所植的双槐长成了参天大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在这无边无际的天涯海角,苏轼还时常提起好友米蒂。他曾对友人说:“岭海八年,亲友旷绝,亦未尝关念。独念吾元章(米蒂字)迈往凌云之气,清雄绝伦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时见之,以洗我积岁瘴毒耶?”

因为苏轼在来定州赴任的途中,曾与米蒂密谈过吕端的刻丝之事。苏轼也听说,现在好友米蒂升任了御前书画所的“所长”。

但是,苏轼没有想到偷盗了他“刻丝雕刻”的书童蔡京,却人模狗样地来到了定州;苏轼更没有想到,雪浪斋已被蔡京毁于一旦。

此时此刻,面对定州百姓的殷切之情,苏轼却无言以对。

一位来自定州的汉子,便心直口快地说:“苏知州,您听说了吗?您要遇赦了……”

眺望着远方茫茫苍苍的海水,苏轼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听说了……可是,皇帝的差使为啥还不到啊?”

定州汉子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坏人使了杠子……”

定州老百姓说的“使杠子”,就是冒坏水的意思,虽然苏轼对无耻小人“使杠子”,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是,听说雪浪斋被毁后,双槐又面临着被砍伐的危险,苏轼还是想早日北还。

苏轼猛然转身,皱着眉头问:“蔡京去了定州,朝廷里还会有谁使坏呢?”

定州汉子看了看四周,才小声地对苏知州说:“有人说,是高俅……”

“高俅?这么个见风使舵的东西!”苏轼愤慨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冒得老高,大声问,“难道真是他?”

千真万确,在苏轼遇赦北还的问题上,高俅在使“杠子”。

因为高俅曾经做过苏轼的手下,徽宗赵佶考虑到苏轼年迈多病,为给苏大学士提供一些方便条件,才把自己亲手所写的“瘦金体”圣旨,交给了高俅。

但是,沉迷声色的徽宗不知道,这个高俅早已和蔡京勾搭在了一起。高俅虽然行走在去海南的路上,但他一路除了游山玩水,就是欺男霸女、狎妓嫖娼,根本没有把苏轼的冷暖放在心上。

后来,在徽宗赵佶又一道圣旨的催促下,苏轼才接到了“遇赦北还”的手谕。

时年六十五岁高龄的苏轼,慌忙打点行装,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即刻渡海北上。

遥想自己来海南时,一路从藤县登舟、溯江直上,经容县才到北流的。而现在,自己又要在北流登岸,闯过“诗人鱼乍瓮”的鬼门关了,苏轼不禁高兴地吟起了“天涯已惯逢人日、归路犹欣过鬼门”的诗句。

到了北流,苏轼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只见他独自乘着一叶竹筏,兴奋地顺流而下,那种归心似箭的心情,是蔡京和高俅之流做梦都想不到的。

苏轼五月遇赦,六月渡海,七月到廉州,八月迁舒州团练副使,十月留广州,十一月复职为朝奉郎提举成都玉局观……

徽宗接着下旨,苏公不必赴任,可择地而居。

但是,苏轼惦记的是定州的雪浪斋和东坡双槐啊。

大年初一刚过,苏轼就决定度岭北归。他于次年一月到了虔州,四月到了当涂,五月又从金陵向仪真进发。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

在行船途中,苏轼不幸中暑,只好到真州东园小憩。

看到自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苏轼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便提起颤抖的笔,艰难地作了人生的最后一首诗:《自题金山寺画像》: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生平功业:

黄州惠州儋州。

此时此刻,这位被仁宗皇帝誉为“两个宰相”之一的翰林学士,这位轻吟着“大江东去”的文学巨子,这位“奋厉有当世志”的东坡居士,这位“信可谓一代文章之宗”的旷世奇才,深深地感到了北宋王朝的腐朽和堕落。

正是由于国弱君昏,奸贼当道,才使他不但无法施展自己远大的政治抱负,反而还遭受了屡屡的贬谪之苦。

但是,令苏轼稍微宽心的是,他不仅秉承了先师欧阳修的事业和成就,完成了诗文革新运动,而且独创了豪放词派,为中国文坛留下了珍贵的“经典”。

几日后,苏轼的病情急剧恶化。

在弥留之际,苏轼依然惦记着定州开元寺和**峰的难解之谜。他趁自己头脑清醒时,亲自给御前书画所“所长”米蒂写了一封密信,封了个严严实实后,才嘱托书童连夜送给京城的米蒂。

与此同时,远在定州的蔡京,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汴京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