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从大书画家米蒂的房间里一走出来,就皱紧了自己那英俊的眉头。
他不停地思忖着:大院长作的“山水”画儿一定不错,可是……可是我到那里找个会刺绣的女子,把我脊背上的“山水”画儿永远保存下来呢?
出于对“米点山水”的崇拜和敬仰,燕青一看到街上步行而过的女子,不管人家漂亮不漂亮,不问人家有没有急事儿,更不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就连忙凑上去问:“姐姐,我叫小燕子,帮我个忙,好不好?”
有的女子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有的女子出于好奇,就走上来问:“小燕子,你说说什么事儿啊?”
“我的脊背上……有一幅当代名家的画儿,我想让你刺个绣,永远永远地保存下来……”
“流氓!”
“神经病!”
“变态狂!!”
一听说这个男子的**上有幅画儿,不待燕青把话说完,刚才还热情似火的女子,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河东狮吼。
有个性格暴烈的女子,还猛地朝“小燕子”的脸上吐了一口吐沫,差点儿掴这个流氓两个大耳光。
原来像小鸟一样妩媚的女子,这反常的举动,真使燕青哭笑不得。
望着河东狮吼们愤怒的背影,燕青不禁长叹一声:“我说米大所长啊,您这不是害我燕青吗?寻人儿找不到人儿,睡觉又怕毁坏了您的杰作,这可怎么办啊?”
不知不觉中,熙熙攘攘的汴京城,就告别了骚动和不安,准备迎接夜的静寂了。
面对空空荡荡的京城大街,燕青直卖后悔:
我真笨,我真笨!
我怎么就连一个小小的女子,也“勾引”不过来呢?
“啊,下雨了?”猛然感到脖子上凉飕飕的,燕青才仰起头,灰蒙蒙的天空,果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完了,‘米点’被雨一淋,就消失了,可自己又无家可归……”望着蒙蒙细雨,燕青丧气地自语着,“不行,我得找个地方……背背雨。”
燕青往四周看了一圈儿,也没有个藏身的地方。
这繁华的汴京城,虽然到处都是商铺,到处都是客店,可是,燕青身上一个“交子”也没有,就只好望店而叹了。
“即使有座破庙,也行啊。”经常在庙里度过漫漫长夜的燕青,又怀念起乡下的破庙来。
但是,作为国际形象的北宋大京城,即使庙宇,也是高大威严,也是有人层层把守的。
无家可归又无可奈何的燕青,只好像只燕子似的,躲在了一座店铺的屋檐下。
但是,这样的好事儿,也不过一袋烟的功夫,燕青就被店铺主人的狗腿子驱逐出境了。
“还是到小树林里去吧。”燕青思索再三,终于做出了那个万不得已的决定,“就在树林里背靠着大树,迷糊一宿吧……只是这‘米点山水’恐怕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燕青告别了店铺温馨的亭台,径直朝郊外的小树林走去。
快到小树林的时候,在燕青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女子。
那是一位淡妆素裹的女子,只见她独自行走在烟波浩淼的天地之间。
在如烟似雾的雨幕中,燕青辨不出她的美丽芳容,看到的只是那婀娜的身姿和飘逸的秀发。
身材窈窕、仪态万方的女子,正朝燕青缓步而来。
燕青咽一口唾沫,在心里暗暗地赞叹:“美丽的天使啊,快过来吧!”
这时,雨更紧了,天更暗了。
为了博得这个女子的“芳心”,使她把米蒂的“山水画”刺在他的**上,变成万古流芳的记忆,燕青只好拿出看家的本领,吹起了自己的短箫……
箫笛发出了悠扬的声音,果真促使远方的女子加快了脚步,并且毫无悬念地向吹短箫笛的主人奔来了!
燕青一高兴,就别出心裁地玩起了一个绝技。
只见燕青一边把身旁的大树,作为假想的对手,一边唱起了周邦彦的《六丑》曲:
“……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
漂流处,莫趁潮汐。
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有见得……”
和周邦彦来往密切的人当然知道,“楚宫倾国”是指楚王宫里的美人、李延年的妹妹李晓梅。
而“断红”和“相思字”,是指唐朝红叶题诗的故事。
相传一个书生到长安应试,在御沟边拾到一枚红叶,红叶上题着一首诗:
水流何太急,深宫竟日闲。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也许是苍天有眼。后来,那个书生娶了一位从宫内逃出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正是那在红叶上题诗的女人。
“大姐,下雨了……”燕青见女子来到了自己近前,忙停住他那一个人的“相扑”,关切地说,“快到大树下来吧。”
但是,女子只是站在原地,而没有顾及燕青热情的招呼。
这个人是谁呢?
她就是在武松火烧“听琴大姬院”时,趁机走出来的李师师。
听着燕青表演的《六丑》曲,李师师在想:
我做对了,我就是那个红叶上题诗的女子。
原来,被李师师的石榴裙迷倒的赵佶,随着与李师师交往的加深,越发觉得师师的弥足珍贵。
他恨“**苦短”,他“君不早朝”,他我行我素,他流连忘返,这可急坏了李师师。
自古女人是祸水,但是,自己不愿做大宋的祸水啊。
所以,对徽宗皇帝三番五次地恳求她入宫为妃,李师师婉言谢绝了。
她不愿深锁皇宫,她不愿做皇家的玩偶,更不愿做败坏大宋江山的历史罪人。但是,身为弱女子的李师师,又无力扭转大宋的败局。
因为谁都知道,腐化堕落是太祖创造的基本“定制”。在二百多年前那个“杯酒释兵权”的宴会上,赵匡胤就号召将军们胸无大志,用美女和美酒来怡乐天年。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谁堕落得最出色,谁就会得到赵匡胤的信任。
所以,在文臣武将们之间流传着这样的“座右铭”——欲封万户侯,夜夜上青楼。
当然,在大宋朝廷之上,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比如范仲淹,比如王安石,比如苏轼,还有李之仪……但是,他们不是被贬,就是被排挤,即使胸中有鸿鹄之志,也难以成为大气候啊。
“大姐,下雨了!”燕青盯着女子迷离的脸庞,再次轻轻地呼叫着。
“哦,小弟,你还在这里健身啊?”李师师回过神来,冲着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
一听女子对自己玩“相扑”的夸奖,燕青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嗫嚅道:“姐,我这哪里是健身啊,我这是……这是……”
“哦,是下雨了。”女子见男子结结巴巴的样子,忙接过话题说,“该回家了,小弟。”
听到女子要回家的话,燕青差点惊叫起来:我的二奶奶,你可不能走啊!
“姐,好姐姐……美丽漂亮的好姐姐,你……”燕青再次甜甜地叫着,还差点拉住人家的玉手,“我想麻烦你做一件事儿,你能不能……”
“哦,什么事儿?”李师师先是回之莞尔一笑,然后才热情似火地说,“尽管吩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刺绣!”
“刺绣?”
“哪里?”
“人体上!”
“好,图案在哪儿?”
“俺身上……”
眼前的男子,终于说出了自己刚才玩“相扑”的真正目的。
眼前的女子,终于找到了自己打发夜晚寂寞的好差事儿。
于是,这一对儿雨中奇遇的男女,竟手挽着手,步入了滴着可爱的雨露、奏着优美雨声的小树林。
“姐,我们去哪里?难道这树林里,有你的家?”燕青边走边问。
“啊,哪里有帐篷,哪里就是我的家!”李师师伸出闲着的那只手,轻捋了一下儿自己额前的秀发。
不多时,果然出现了一座帐篷。
这座在风雨中摇曳的帐篷,是李师师成名前的工作地,也是李师师成名后的思念之地。
但是,由谁会想到,大宋乐坛上的歌舞双栖明星,未成名前,曾在这里战天斗地来呢?
刚一走进帐篷,燕青就感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这股温暖,不仅来自帐篷的温馨,更来自帐篷主人那身体的温馨。
因为,一盏里边挂着藕丝的灯,亮了起来,燕青清晰地看到了女子的真面目。
帐篷内的这个女子,虽然秀发早被细雨浸润,虽然衣衫早被细雨沾湿,但是,在藕丝灯的亮光中,却别有一番风韵:
只见她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燕青对女子惊鸿一瞥之后,索性来了一个短暂的全景式扫描:
他先把目光先定格在女子的脸上,只见女子一脸淡妆,轻施脂粉,白里透着红,红中透着白;
燕青再把目光定格在女子的上半身,只见她衣绢素白,毫无艳饰,特别是胸前的两只乳峰,若隐若现;
燕青又把目光移到女子的下半身,只见她修长的腿如白藕,丰腴的臀如山丘……
啊,整个一朵娇艳欲滴的出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