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露出了第一缕淡淡的霞光。
躺在李师师身边的燕青,看到李师师还在沉睡,就又细细地欣赏着姐姐侧卧的玉体……
看着看着,脊背上绣着那幅瑰丽图画的李师师,就变成了一尊稀世真宝。
你看,在她光华如脂的脊背上,一朵牡丹花正傲然绽放;
你看,在她柔嫩的双肩上,两朵海棠花正窃窃私语……
直到雄鸡的叫声传来,燕青才知道自己该走了。
但是,燕青还是想再欣赏一会儿姐姐的正面儿。
于是,他轻轻地把那个**放平,把那双**轻轻地拉直,把她的秀发轻轻地捋个顺滑……
这样,另一幅别具一格的山水画儿,呈现在了燕青的眼前。
望着这幅天底下最妩媚的“山水画”,燕青若有所思地说:“姐姐,小燕子就要到定州,去寻找雪浪石了……今有一事相求,如果我们……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你就把他或她,送到太行山上去!”
其实,李师师也没有睡着。听说燕青要走了,她猛地坐了起来。
李师师先是默默无语,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爽快地回答道:“好,一言为定!”
李师师走下床头,一丝不挂地替燕青打点好行装,才穿上艳丽的衣裙,把他送到了北去的路口。
当真要与燕青分别的时候,她还是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
因为,李师师知道,此后自己依然要生活在夜阑风静的树林里,依然要睡在衾寒影孤的帐篷之中……
燕青与李师师依依惜别后,立刻踏上了北上边陲定州的旅途。
第二天夜晚,燕青就感到了身上一阵痒痒得难受。
对于身上的奇痒,燕青不但不挠一把,反而高兴地自言自语说:“呵呵,姐姐的巧手儿刺的绣,终于成功了……”
“小子,深更半夜的,你张狂个啥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路边的空地上传过来。
燕青心里一阵紧张,慌忙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小子,你是浪子燕青吗?”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但是,由于夜幕的笼罩,燕青看不清发出声音的是人,还是鬼。
“是……又咋样?”燕青想到既然那个声音发现了他,肯定来者不善,而大丈夫顶天立地,深夜不怕鬼叫魂,所以,燕青便自报了姓名,“俺是……”
原先,燕青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男孩,可是,自从和“姐姐”同床共枕后,他便觉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也许是老者正在打瞌睡、说梦话,也许是老者被燕青这雄壮的回声吓怕了,总之,他竟不言语了。
“喂,喂……你在哪里啊?有种的出来……”周围可怕的沉默,反而使燕青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他想把藏在暗处的蛇或狐狸,引将出来。
“好小子,真不愧是苏大学士的书童,敢做敢为!”随着一声赞叹,一位摇摇晃晃的老者,豁然出现在燕青的面前。
“张知州,是你?”看到张芸叟的身影,燕青惊讶地问道,“怎么,你也来了?”
“哈哈……”张芸叟诡秘地一笑,低声说道:“米蒂所长忙活着在你脊背上彩绘的时候,老夫正在隔壁!”
“你……”燕青也猛然想起来了,米蒂在他的脊背上画“米点山水”时,里屋内就有窸窸嗦嗦的动静,便惊讶地问,“原来,你看到了俺身上的彩绘?”
“对啊……”张芸叟发觉燕青身上痒痒得难受,就关心地问,“江南名姬的手艺,一定不错吧?”
听到张芸叟的这一声问话,燕青差点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走近张芸叟,连忙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芸叟眯起眼睛,摆出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智者神态。
张芸叟的眼睛,虽然眯得成了一条缝,可是,燕青感到那双眼睛能够力透千万里。
沉默了一会儿,燕青不禁又问:“老张,你是不是要去定州寻找雪浪石?”
“嘘……小声点,你这家伙。我们,彼此彼此啊……”张芸叟慌忙扯住燕青的袖子,悄悄地说,“快到了,当心那边的妖女们!”
“能找得到吗?”
“我没有把握,试一试吧。”
“唐河的水,挺深的……”
“老朽不怕。”
“定州的地方,很大的……”
“老朽不怕!”
“开元寺的和尚,挺难缠的……”
“没问题!!”
“蓝色妖姬,可不好对付啊……”
“有你呢。”
“嘻嘻!”
“呵呵!!”
“帅气的小生出马,一人劈倒一片美女……”
“老家伙,你全知道了?”
“劈不倒的,老朽我来。”
“你,老弱病残……”
“你,不要小瞧老夫。”
一想起那边的妖女们,霎时,这两个人好像成了“特务”。
在这鸡不叫、犬不闹的午夜,他俩竟像对暗号似的,一边走一边“手语”着。
不知不觉中,羞涩多情的月儿,出来了;不知不觉中,古城定州的南城门,跃入了张芸叟和燕青的视野。
“小子,我看……”张芸叟犹豫了一下儿,若有所思地说,“听说,李之仪那家伙返回了太行……我们何不兵分两路,我去城里,你去找李之仪;那个老家伙,对定州古城比我们熟悉……”
“好,保重!”燕青做苏轼的书童时,虽然和李之仪只见过几面,但是,他对主人那个整日书写文书的幕僚,还是记忆犹新的。
“小心!!”张芸叟抬起头,深情地望了望苏轼在南城门上题写的“迎泰”两个遒劲的大字,才对燕青说,“浪子,你也保重啊!”
燕青奔走在蜿蜒盘旋的太行山路时,张芸叟那个仰望定州南城门的动作,依然定格在他的心里。
燕青不由得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苏轼即将离开定州、被贬南方时,登上南城门的一幕:
那是一个微曦初露的清晨,燕青手拿一幅白底墨线的《定州城郭图》,陪伴主人登上了高高的南城门。
站在城门楼上,美丽而古老的定州城,尽收眼底。
定州古城呈椭圆形,东西略长,南北略窄。古城的外围,筑有连绵不断的城墙;在东、西、南、北四面城墙的中间,各有一座高高的城门,这是通向古城的四个门户。
古城中心,矗立着两座古色古香的钟楼。
紧挨东边钟楼的是州署,即历任知州的办公室;州署南侧就是驰名中外、巍然挺立的开元寺塔,开元寺塔南边不远处,是号称“北方七所大寺之首”的开元寺;州署东北侧是杨柳婆娑、荷花飘香的众春园。
紧挨西边钟楼的是文庙,文庙西侧是汉代的靖王坟;西南侧是定州城建立之前就有的白果树;文庙北侧不远处,就是关羽的风雨竹石碑。
在开元寺塔、众春园、文庙的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庙宇,它们比开元寺的规模小得多,好像是天空的星星,众星拱月般地装点着大宋的边陲古城。
南城门历经八百年的风霜雪雨,至今依然矗立在古城的正南方。主城门上,建有用于指挥作战的重檐城楼一座,门外还筑有用于藏兵的月城。
月城上设有吊桥,战事松缓时,供过往行人出入、通商往来;战事吃紧时,就要拉起吊桥,关闭城门,防御敌兵的入侵。
月城外还建有社稷坛、农坛、励坛、日坛,供古城百姓四时祭祀之用。
城楼周围,还筑有数不清的城垛,城垛中间有许多射孔,并建有许多冷铺,以供守城士兵巡逻休息时所用。
啊,古定州人民用自己的聪明和智慧,筑起了防御辽寇的“万里长城”!
和平时期,人们可以心情舒畅地登上城门,远眺太行山麓,近览全城街景,顿时有一种“天上人间”的幸福感;
战争时期,两军在城门外对垒,一时短兵相接、血雨腥风,又给人的心头,笼罩上一种惊涛骇浪的悲壮之感。
自古以来,古城定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雄心勃勃的辽国,就在定州的卧榻之侧;定州距辽国边界仅二百多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宋的北方重镇。
回想“澶渊之盟”时,辽兵由定州长驱直入,直逼澶州,真宗不得不以每年30万的岁币,才换得了暂时的安宁。但是,自“澶渊之盟”以来,北宋却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以致边备松弛、危机四伏。
北方劲敌的铁蹄声,还不绝于耳,澶渊之盟的耻辱,还历历在目,为了让定州军民时刻铭记保家卫国的誓言,苏轼给各个城门题写了额匾,高悬于城门楼上:
南门为“迎泰”,即迎接太平盛世;
北门为“瞻云”,即盼望收复燕云十六州;
东门为“观日”,即观看东方的日出;
西门为“望恒”,即仰望巍巍的恒山……
正在燕青遐思之际,从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啊,日思夜想的宛子城,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