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考，初一初二的学生都放假了，只有初三的孩子们在学校。考场外拉起了警戒线，张家湾派出所安排了一个民警来维持秩序，张家湾镇卫生院也派了一名医生一名护士来考场外面。杨春华被分在第一考场，这间考场就是三（三）班的教室，不过因为做考场，所有的课本都让孩子们收走了，座位也不是按以前的顺序来摆设了。因为是在自己曾经学习的地方参加考试，考起来杨春华觉得特别轻松。天气很热，教室顶上的风扇打开了，考场上很静，只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声音。不过杨春华就喜欢晴天，晴天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好，当然才能发挥好。整个张家湾学校，除了考场以外，其余的地方狼籍一片。路上随处可见被撕成碎片的书籍和作业本。那都是那些差生干的。每年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解放的日子。终于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了，他们终于不用再上学了。不过，好学生们可不是这样的。那些好学生，在排队进考场的时候，手中还捧着课本，作最后一次复习。直到走到了警戒线前面，才极不情愿地把课本放下。每考完一门功课，孩子们就会聚在一起讨论答案，任课老师也会在这个时候围在他们身边来。杨春华和同学们对过答案了，他还考得不错。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总之，考完了。成绩发放还要在许多天之后。学校给孩子们开了个会，大到内容是这样的：“同学们辛苦了，考试完了，得回家好好地休息几天，仔细想想未来该做什么，并不因为考试结束了，你们就真的毕业了，与张家湾中学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还和张家湾中学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你们没有拿到毕业证之前，你们还是张家湾中学的学生。过几天，等成绩单下来了，不及格的课程超过三门的，得参加学校组织的补考，补考合格了，才能领到毕业证。还有同学们回去休息几天之后，在下个礼拜一前来学校参加劳动技术培训，由乡农技站的技术员前来讲授农业生产技术，同学们一定要来参加，这对以后种地有帮助。”

孩子们开完会，就各自收拾了行李回家了。其实劳动技术培训可去可不去的，不过孩子们去了。最后几天，因为是劳动技术培训，所以往往要到十点钟，乡农技站的技术员才会来给他们象征性地讲一下课，下午三四点钟就散场了。反正上课迟到一下也没有人说，早退当然也没有人说。关系要好的同学，把这几天当成了走亲访友的好机会。当然，对于成绩好的，或是一心想继续上学的同学，来参加劳动技术培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等中考的结果。这可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虽然中考的成绩单就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但是就是这张乡纸条，关系着那些有志气的山里孩子们的前途。

劳动培训的这段时间，杨春华每天都回家。四五点钟放学，回到家太阳还没有下山，还可以下地干一会儿农活。考完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已经考过了，不可能再重新来一次。这样想着，他所有的心理负担也就放下了，心里也轻松了。干起农活来特别有精神。现在他只等着成绩单下来了。

头天就接到通知，说成绩单今天要下来了。所以这天杨春华去学校比平时都早，他急着去看中考成绩。到学校的时候，才知道还有比他去得更早的人呢，他们已经围在教务处的门口等成绩单。时间还早，学校才开始吃早餐。好不容易等到教务处副主任刘老师过来了，孩子们围上去问：“刘老师，我们的成绩下来没有？”刘老师说：“还没有这样快，我这就去县里面拿成绩单回来，你们先在学校等着，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一听说要下午成绩才能出来，孩子们就散去了。还没有到培训的时间，许多人到张家湾街上去逛了。杨春华也跟着一帮要好的同学跑到了街上。街上可热闹呢，满条街上跑着的都是张家湾中学的学生。杨春华他们从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路过王记杂货铺的时候，杨小强的老婆见了他同他打招呼：“春华，考试成绩来没有？”春华说：“今天下午才知道。”她让春华进去屋子里面坐一下，春华没有进去。她的肚子很大了，听奶奶和二婶讲，应该就在这几天要生了。

春华他们一帮人回到中学的时候，劳动培训课已经开始了。孩子们似乎没有心情听课，都在心里猜测着考试成绩。学习成绩好的，当然会猜自己有没有上线，学习成绩差的当然没有成绩好的学生那样操心，但是他们在心里猜着：谁才是张家湾中学的第一名呢？劳技课没有上多久就结束了。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学校通知初三学生在礼堂开会。每年要公布中考成绩之前，都得给孩子们开个会的。孩子们很快就聚集在礼堂了，张家湾中学三年级的班主任，还有老校长已经坐主席台了。还是老校长最先发言：“同学们，刘老师上午已经去县里面拿成绩单去了。成绩单回来之后，同学们就能看到自己的成绩了。不管考得好与不好，在坐的各位都付出了三年的努力，大家都辛苦了。当然，每年的中考，结果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我们这所乡村中学来说，中考可以说是决定着很多同学的前途。考上了重点的同学，不要骄傲，以后的路还长，还需要不断地努力；没有考上重点的同学，也不要气馁，条条大路通罗马，想信通过努力，你们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还有，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西州师范现在改为西州三中了，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开办高中班，计划招生五百人，是我们县的第三所高中，属于普通高中。没有考上一中、二中的同学，可以报读三中，三中的分数线比二中要低很多，等会儿成绩下来以后，同学们仔细考虑一下，志愿书上填报哪几所学校最为妥当。明天我们就得开始填报志愿了。没有考上普通高中的同学，你们也不用急，中专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不会划得很高的，大家如果有兴趣继续上学，可以上中专或技校。总之，只要想上学的同学，每个人都会有学校上。”各个班的班主任分别补充了一些发言，就散会了。有同学问老校长：“校长，刘老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校长看了看表，说：“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车上了。你们再等一会儿吧，成绩单一会儿就会到了。”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在离教务处不远的地方等着成绩单了。各个班的班三任也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聊起来，他们三年来的共同努力，等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