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个张士诚也不知道长的是什么脑子,陈皇帝找他联合出兵他不干,陈皇帝吃了败仗了,他反倒积极起来了――后来也是这样。
也许,他既不想做那联金灭辽的北宋、联蒙灭金的南宋,以陈皇帝那架势,若果是灭了那姓朱的,那么下一个目标自然就非他老张莫属,所以他情愿看着陈、朱两家无休止地斗下去;他也实在不愿意让手下们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嘛,所以才需要时不时地拉出来练练兵,也借机让那姓朱的紧张一下。
于是就在这时,老张又派出了自己的吕珍兄弟(他大概也就一个吕珍可用)、元帅徐义等带领水师自太湖入陈渎港,分兵占据了下新桥、五里牌、蒋婆桥,想以此为跳板分三路进攻长兴。
长兴的守将自然还是耿炳文,这位同志很幸运,后来他得以神奇地躲过了洪武年间的大清洗,寿限也不短;到了“靖难之役”时,六十多岁的他就成了朱棣的死对头。
当张部又来进攻时,小耿闻讯后便派出了手下的左副元帅刘成出五里牌,总管汤泉出蒋婆桥,张珙出下新桥,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较量。结果出师不利,汤泉、张珙皆战死,刘成与敌人相持了一昼夜,也是胜负未分。小耿不得不乃亲率精兵前往刘成处支援,这样才算把敌人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还缴获了敌人大量的甲仗船舰。
十月,原来那些在采石之败中溃散的陈家军余部,先前他们都被迫潜藏在了一些泥汊港湾里,这时竟又都集结起来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以舟舰剽掠附近的无为州,朱老大闻讯后,对于这些漏网之鱼,并没有采取武的一手,而是采取了文的一招。他发下了一道大赦的榜文,让那些人前来自首,并且朱老大还承诺:原来有官职的一律复其原职,一般的士卒则赏发优厚的津贴。于是,这陈家军余部都纷纷赶来投降。
十一月,江阴守将、枢密院判官吴良被召至应天入见,朱老大很安慰地对在场的大家说道:“吴院判保障一方,使咱能够无东顾之忧,其功大矣!”
在肯定过吴良的巨大成绩后,朱老大还特命儒臣宋濂等为吴良写了几首赞美的诗――这大文士“成了给爷们儿解闷儿的了”,的确有些让人不舒服。
十二月,朱老大再次派出了博士夏煜等人前往方国珍处进行了一番批评:“福基于至诚,祸生于反覆,狡诈者亡,负固者必灭,(被光武帝收拾的)隗嚣、公孙述等人可以作你的前车之鉴。你先前嘴上像抹了蜜的,可后来干出来的事却让人寒心,如此反复,待咱大军一出,你休想再拿甜言蜜语糊弄咱!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
老方这回是真怕了,想那陈皇帝如此牛气的人物,尚且被朱老大整得那般狼狈,自己又算是哪根葱呢?所以,他对于使者致歉道:“鄙人无状,致烦训谕。”
使者要返回的时候,老方还专门派人前往送别。后来,他还命人带着一副金玉装饰的马鞍辔到应天进献朱老大,可是却被拒绝。朱老大扬言道:“咱如今有事于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粟布帛,其他宝玩非所好也。”
转眼之间就又到了至正二十一年(龙凤七年)的正月,小明王那里见于朱同志在南线所取得的出色成绩,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了,于是便加封了他为吴国公。
佥院邓愈也升官了,居然被任命为了中书省参政(文官),但仍兼佥行枢密院事,总制各翼军马。后来,枢密院同知邵荣被提拔为中书省平章政事,这可是头几年朱老大的衔;同佥常遇春为参知政事,若是放在一个朝廷里,那二人可都是宰相级别。
按照元朝的行省制度,一省的最高决策层通常都是由左丞相、平章、右丞、左丞、参知政事等六、七人组成。再像后来建国后徐达成了右丞相、汤和则挂名为掌管司法、监察工作的御史大夫,显然这朱老大分明就有搞军人政府的意图。也许是因为他对于那些文官们有些信不过,害怕胜利的成果被人窃取,所以才不得不先从亲信将领中选拔出一干行政班子来,先好歹撑起大局来。
二月,又改分枢密院为中书分省。接着,又升佥院俞通海为同知枢密院事。
三月,改枢密院为大都督府,命枢密院同佥朱文正为大都督以节制中外诸军事,参议李善长兼司马事,宋思颜兼参军事,前检校谭起宗为经历掾史,汪河为都事。
当时,枢密院虽改为了大都督府,但先行任命的一干在外的武官尚仍其旧,既不作调整也不改换名头。
这回少壮有为的朱文正算是正式出场了,只是他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战场上也没磨练过多久,即使真有些才能,可一上来就混了个最高军事长官做,他不骄傲才怪。
先前,还在攻打集庆时,文正倒是表现不俗,很是被老叔夸奖了一回,说他富于勇略。为此,老叔心里也安慰多了,对侄子寄寓了厚望,不久即授予了他枢密院同佥的职衔。
偏偏文正起初还很懂事,一天老叔问文正:“你想要个什么官,说出来让咱斟酌斟酌!”
不想文正却答道:“爵赏不先众人而急忙授予私亲,会使众人不服。而且叔父既成了大业,侄儿又何愁富贵!”
老叔一听这孩子还真挺识大体的,竟越发喜欢了。今番是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把“大都督”一职授予了文正。
不得不说,这朱老大如此重用私人显然是出于加强控制军队的考虑,让侄子赶紧做了自己的膀臂,但最终倒也把这位至亲的贤侄给害了――再富不能富孩子,做父母的再有本事,也该多让孩子接受一些挫折、苦难教育才好;而培养孩子的才干时,还是慢慢来为好,从基础抓起。
但是,先前文正并无多大的功劳,所以他才会说出“使众人不服”的话来;后来他立了功劳,眼见老叔并不急于赏他,反而竟很是不满起来。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就说明这做叔叔的还是没能号准侄子的脉,亏他英明一世。
有人说这朱文正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五名将”,其实他哪里够格称什么“名将”。即使是按当时(截至1363年)的能力和战绩排,王保保、张定边等人若不算的话,邵荣、徐达、常遇春、胡大海、邓愈,个个都是百战名将,朱文正不过是在老叔的安排下多读了点书而已。
就算是他在“洪都保卫战”立下了大功,可如没有邓愈等人从旁协助,他也玩不转;再说他这个领导是老叔直接安排的,机遇自是比别人要得天独厚。
这就有点像一个生于富贵之家的人,他要得个慷慨乐施的美名,自然要比那生在贫寒之家的人容易得多,但却又未必禁得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