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稻割完扶禾痛 班长责问血水红
作者:秦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60

一九七六年十月十六日,这天一大清早,我们就被哨子吹醒。昨天是太劳累了,我真不想起床。不得已起来,我便赶着把家信写完,让家里尽快得知商调函已经到了。

忙完后,我便去吃了早饭。刚刚吃好,出工的哨子又响了。我找了连里要去营部的人,请帮把信发出去。营里的通信员小邓,是在每天上午8点钟开信箱,不知能否赶得上。

如果有没赶上开信箱的话,那就失去了寄这封信的意义。因为我的哥哥,还在南昌县莲塘读 “721工人大学”,该校是其单位省建工局开办的,他要在明天星期日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到家里来。拖过了明天,他就回学校了,该信就要延误近一个星期了。

上午,我们全排进行了会战,来到排里的最后几块中稻田。大家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中稻,全部给割完了。

我的眼睛,好几次被禾打得流泪,十分疼痛,看东西的视力也很差。我的手指被磨平了,又红又紫,细的细,粗的粗。若再割下去,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脸上尽是包包点点,怪难受的,但愿能够就此结束。

因为实在是疲劳极了,中午一吃完饭,我便想好好地睡一睡。但是,现实容不得我想得这么美,外面催出工的哨子,很快又响起来了。

我们来到先前割倒的中稻田里,又开始了艰难的扶禾。过了不久,我食指上刚长出来的新肉,又很快被磨破了,出了血,只好两手一下一下的扶。不一会,食指的二关节,也磨出了血,痛得简直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巴不得能早点离开啊,可那些割倒的一片片稻子,还正在等着我去扶呢。

今天该扶的禾,终于扶好了。到了挑禾的时候,我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挑得最多,走得最快。

下工回到连里,见不少人正在连里分红薯,我也去了。我们每人分到了一斤半,我拿到了妹妹那里。

给小瞿的信,他现在应该是收到了吧?在明天之内,也应该是办得好的,就是到后天,连里也总应该得到通知。然后,再经过连里、营里。

到20号,正好是我来鲤鱼洲农场半年整。在这一天,我能不能够离开呢?

十月十七日,是国际星期日,而对于我们知青来说,却是很忙的日子。因为我们这里是逢十休息一天,一个月只有三天休息。大忙季节,还不能按时休息,只能在农闲时补休。

早上,我们来到田里,倒在田里的稻子,尽是露水,按常规,还不能扶。但是,我们的三毛副排长,也不管这么多,仍要我们去扶禾。

我手上缠的胶布,还没几下,给就弄掉了,紧接着,磨掉了皮的手指,便很快破肉冒血。

在这个时候,还有谁管得了谁?我只有忍着剧烈的痛疼,横下心来,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后来,我在扶禾时,发现了一点窍门,即把稻杆向下平甩,这样感觉要轻松多了。此时,我的食指已经是血肉模糊,淌下的鲜血,把稻杆也染得血红血红的。右手的食指,已经不能再用了,只能改用中指去,去捏转沉重的稻杆。

班长戴阿扣见我的动作慢,便叫了一个人过来帮我。这是最后一界的扶禾,扶完后,自己与老知青们相比,还是算最晚到头的。

我找了一下原因:在双抢的时候,我除了割禾,基本上都是在禾场上堆禾,现在扶禾算是新手,再就是手的伤势太严重了。

我们新知青们,毕竟不能与老知青相比,免不了挨骂。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讲我,但我心里是最难过的。实际上,我扶禾的速度才是最慢,班排长还算是给了我一点面子。

我想,如果我不在田里的话,这些新知青们,还不知会给办成什么样子。我毕竟是将要离开的人,对这种状况实在是无可奈何,现在只有忍气吞声,也暗恨自己无能。

根据上午的情况,下午可能要开始包工。割禾倒不要紧,我最怕就是扶禾,怎么办?只能怪自己的手太嫩了,好吧,只有做好准备,忍受这最大的痛苦了。

这些狗眼睛也真是可恶,我们这些新知青,毕竟是新手呀,何必相逼太急,我只希望能快点走吧。

下午,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开始了包工。最忌讳的痛苦,毫不客气地来了。在挑禾时,我先是一担担地数着步子走,坚持,坚持,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挑禾任务。

接着,我再拖着十分疲劳的身子,又开始了最可怕的扶禾,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下去。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反复,坚持一天就少一天。

手上的血,不住地流;手指上一层层的肉,被稻草毫不怜悯地向深处绞去。我咬紧牙关,坚持扶完一个又一个,扶好一个就少一个。

到后来,我痛得只能用两只手,抱着禾杆来弄。这样扎起来的禾捆,自然不算紧,可我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小秦,你是怎样扶禾的嘛?你看,这一担全都散掉了。”班长戴阿扣终于开口冲我发火了。

我没有吭声,面对班长的严厉责问,委屈的泪水、苦水,也只有咽下去,往自己的肚子里流。

扶完了禾,接着又是挑禾。到我勉强挑完最后一担中稻时,人都要瘫倒了。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是一片阴沉沉的,跟我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收工时,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了后面,现在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这里包含的不仅仅是扶禾的痛苦,更重要的还是想着那办调动的事情。

从田里回来,我拿桶子来到井边,打好水回寝室来洗一洗。用毛巾在水里打湿,搓了搓,刚抹一把脸,就见毛巾上一片鲜红。我一惊,又是鼻子在流血了,一桶水也被染得红红的,成了血水。

我赶紧用手指,紧捏着鼻子,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才把鼻血止住。我知道,这又是劳累过度的象征,不禁呆呆地沉思。

咳,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坚持下去了,熬过一天算一天。

吃晚饭时,连里运来了一车瓦,我没有来得及去下。听到来第二车瓦时,我赶快从床上爬起来,去参加了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