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副大队长林强突然遇害,紧接着于晓中又出事,立刻引起大鼎县公安局内部民警议论纷纷,全县为之哗然。各种小道消息不径而走。
随之而来的是网上也闹翻了天,乔银忠获得消息后果断采取措施,半天时间不到,一切都消失了。
现在他盯住那个ID看了很久,从未有过的内心犹豫。
如何对待她?
一个柔弱的女人让乔银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凝视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材料,脑海中翻江倒海一般激烈振荡。于晓中枪击黄老六事件仿佛是场超级地震,一下子让大鼎县措手不及,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然而。而林强的事,掺杂其中更让他难以心安理得,他要处理的决不仅仅是于晓中这个事,那个帖子让他难办,难堪。恍惚!
网络上唯恐天下不乱,各大网站相继转载的那个帖子尽管迅速删除了,但深知网络厉害的乔银忠还是不敢大意,忧心忡忡。他明白,暗地里总是有一些人通过各种途径、手段,将得到的消息,不管真的、假的,还是半真半假的,一齐贴在论坛上,涌向社会。而这些东西如果说是来自外部的一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它明确表明却是来自内部。
仅仅几个小时,大鼎刮起一场风暴,丁黎明和乔银忠一些人为此奔波,事在其中却有些束手无策,如果说不是果断通过权力迅速采取措施,还不知道将会引起怎样的麻烦,乔银忠跟丁黎明不同,丁黎明是怕事闹大了官职不保,而乔银忠则明白一旦无法制止的时候,最怕的不是那些舆论、咒骂和声音,他担心的是一旦动静闹得太大引起上级重视,后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那个神秘的ID虽说查到了,但是,恰恰是这个ID,让他一时半会无法下决心处理,坐在那里发好一会儿呆了。
……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躺在医院太平间冷冻室的林强尸体不见了!
事发之际,局长丁黎明匆匆忙忙参加完县委的会议后便赶往省公安厅开会,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陈铁汉因追捕犯罪嫌疑人出车祸住进医院,唯一在家的政委关长生急忙召集乔银忠、肖伟峰、刘斌等刑警大队负责人,安排人四处调查,很快由交通事故变成了刑事案件,但事情显得错综复杂又异常诡异,没有结果。
三天后,丁黎明从省城归来,春风满面。当他那辆日本丰田4500型越野吉普风尘仆仆驶进公安局大院的时候,许多人都希望他回来后赶紧查清突然遇害的林强尸体突然之间被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有人的神情似乎对他不抱太大幻想。
一进办公室,政委关长生就跟着走进来和刚下车的丁黎明说林强尸体的事,太突然,影响很大,好几天了局里都急得没有任何办法,林强父母、妻子江晓莉及其众多家属也火急火燎找公安局,尸体怎么会丢,令人难以置信和百思不得其解!真TM见鬼了!
“林强的尸体没了?”丁黎明吃惊地问道,“哪去了?谁偷他的尸体干什么!”
“不知道,前天晚上县医院值班室就的电话报告,乔银忠去了现场,我派人找也没找着,老陈出事了还在医院……你看这事咋办?”关长生显得既焦急又上火。林强遇害,局里很重视,原本尸检之后这几天就准备举行追悼会,现在尸体却忽然不见了……
“咋办,找啊!”丁黎明大声说,摸出烟,没抽丢在老板台上,抓起电话,按了一下:
“你过来。”
放下电话,满面春风变成了满面阴云。
乔银忠来了。
象以往一样,乔银忠门也没敲进来就大剌剌坐在丁黎明对面的沙发上,看了看屋里的两位领导,架起二郎腿。又放下,掏出烟。
“林强尸体哪去了?医院那边咋说的?”丁黎明问。
“我哪知道,医院除了报告说尸体突然没了,感到奇怪,再就一问三不知,这不关政委安排我正在带人到处找吗!”乔银忠望望关长生。首发“找了几天,没结果,他家里,亲戚朋友还有一些关系人,都认真调查过了,没影儿,都说没看见,不清楚。关政委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你又不在家,陈局住院,我不找谁找?他不仅是我的战友,更是警校同学啊。”
关长生好象一听这话就心里不舒服,气得起身就出去了,走到门外又回来对丁黎明说:“我好象胃病又要犯,回去吃点药,一会再来。”丁黎明点点头,门关上了。
“你干了?”丁黎明走过去锁死门,转过身,声音极低。
“没有。”乔银忠点上烟,看着对方似笑非笑。
“什么地方?”
“……”乔银忠做了个手势,没说话。
“利索吗?”
“肉泥烂酱,骨头渣子都碎了。”
乔银忠得意地凑近丁黎明低声说了些什么,丁黎明盯他一眼,黑着脸声音极低地摆摆手说: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啥也不知道!”
刚走到门口,乔银忠又被叫住。丁黎明想了想,说:
“你呀你呀!让我怎么说你?赶紧成立个专案组,正式由你牵头,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事肯定惊动市局和厅里,不是小事情,到现在我也不知你到底怎么想,到底哪多哪少,迟早……你掂量办吧,我的意见是该怎么查你就怎么查,要认真思考,不要弄巧成拙,要找到嫌疑人,只有找到有犯罪动机的嫌疑人,你才安全,林强没少破案,也没少处理人,这事你既然能做,就要能担起来。去把关政委、肖伟峰和刘斌给我叫来。”
乔银忠心领神会,点点头走了。
“等等,黄老六那边怎么样,最近不会再闹事吧?”
“没事,我都安排了,让他们别在这时候添乱,我告诉他们于晓中局里会严肃查处,或许会双开,人没死算他幸运,但判刑没问题,警察他也别想再当了,叫他们放心等着就是,黄成海和黄老八那帮小子心里明白,就能压住他们家几个兄弟的场子,不会有事,我警告过他们,他们也明白怎么回事。你放心。”
“好,你去吧。”丁黎明点头。
……………………………………
……………………………………
刑警大队另一个副大队长刘斌这几天的心情坏极了。从警多年来,他与林强一起出生入死结下了深厚友谊。他一直认为林强是力量、坚强和意志的化身。
林强那始终浓眉紧锁,嫉恶如仇的鲜明个性,面对一切邪恶穷追猛打的劲头,有许多人爱他,也有不少人恨他,还有一些人不理解他,更有很多人怕他,他有着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一切都让刘斌引为知己。
但是,他从来不愿诉说他内心的感受,他沉默地承担着他那份神圣而又艰巨的责任,他也毫不退让地维护着原则和法律的尊严。刑警大队长竞争上岗时,尽管刘斌也是竞争者之一,是乔银忠和林强、肖伟峰的竞争对手,但凭心而论,他知道自己业务不抵林强,乔银忠虽精通业务,但脑子太邪,因此他更希望林强上去,主持刑警大队工作。
然而,没想到一切都在丁黎明的股掌之中,“竞争上岗”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场“戏”而已,连局里其他领导也没辙!
更没想到的是,好端端的林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连个留言也没有!
当他和乔银忠走进丁黎明办公室时,关长生、陈铁汉和肖伟峰早已在屋里。
刘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局长办公室。每当刘斌来到这间丁黎明处理“警务大事”的地方时,室内的富丽堂皇总让他瞠目和压抑。大鼎虽说是个夹在大山褶皱里的贫困县,局里经费又严重不足,但丁局长仍然把他的办公室装饰得如同宾馆酒店般豪华。
天花板上吊着五盏进口紫晶凝荷吊灯,花蕊是一千多串各色珠花,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四壁墙上嵌着镶紫檀、黑檀,靠窗一面悬挂着厚厚的绣制丝织品窗帘,让人叹为观止。
新疆地毯上摆着当地生产的豪华沙发。与这一切相搭配的则是几幅巨大的边境示意图、全县地形地貌图、边境紧急行动预案图和全国地图。
锃明瓦亮的大号老板台上除了电脑、电话、一摞摞文件外,还有一面小国旗。
光这个“局长套间”的装修,就占用局里十万多经费,丁黎明说,“我经常在这里跟境外警方首脑会晤,不能让他们瞧不起咱中国人。”因此,包括他和肖伟峰、林强在内许多同志后来告到市里也没用。而林强与乔银忠的矛盾激化,后来也因为两个人的观念更新差异太大,对丁黎明局长的关系远近而越走越远,成为面和心不和的陌路。
甚至仇人!
林强背后举报乔银忠他是一清二楚的,只有他最掌握这个乔银忠。
可惜,死了……
室内的严肃氛围总让他不敢象平时在自己办公室那样随便,更不敢象乔银忠那样满不在乎。
丁黎明望着刘斌,示意他坐下。
刘斌摘下警帽,坐在沙发上。
“小刘,”丁黎明打断副大队长的思绪,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好像是跟他说话,眼睛却盯着乔银忠,“这段时间,县里犯罪率又有所上升,大案要案不断,林强出事,于晓中出事!这些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问你们:莫非我一时不过问这些事也不行?莫非让你们当刑警队长是当摆设的?莫非你们想让县领导和老百姓骂死我?我跟你们说:能干,就给我像样干,不能干就咳嗽一声,换人!”
“这是干什么?去年以来案子没破多少,怎么――我没在家这几天刑警队副大队长遇害不算,尸体都给整没了,到底是让他打击处理过的犯罪分子给报复杀害了,偷走了尸体,继续残害报复还是咋的?总得有个说法吧?咱们内部都这样,老百姓还有什么安全感!陈局长住院不在家,关政委安排你们找人,你们查查问问就算完了?到底找没找到一点线索,有没有一点眉目,这工作都是给我和老关、老陈干的呀?”
乔银忠望着丁黎明冒火的目光,一声不吭。
肖伟峰、刘斌等人一时也不知怎样回答。
“身为刑警大队长,”乔银忠咬了咬嘴唇,表面上看来是少有地驯服,“对社会治安和林强遇害尸体丢失的事应负主要责任,还有于晓中的事,请局长……严厉批评。”
“这样的话只能让我感到难过,我并不想追究你们的责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想批评你们,而是期待你们能解决问题。林强人都死了,怎么尸体也丢失?到底是怎么回事?犯罪嫌疑人你们不是已经抓到了吗,那又是什么人偷走他的尸体?目的意义何在,为的什么呀!还是背后另有原因?”
“你们说查了,一直在查,可我问你们,你们都找到什么了?找到林强的尸体了吗?找不到林强的尸体,你们让我和老关、老陈如何向市里汇报,如何跟省厅说?真是天方夜谭!又怎么面对他的家属和老百姓!噢,刑警副大队长都能说遇害就遇害,尸体说被盗就被盗了,还查不出来怎么被盗的,要是老百姓呢?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这几天几夜我们确实尽到了最大努力。”
“社会治安却越来越糟!”
“……”
“林强尸体到底让什么人盗去了?你……小刘、还有小肖,什么看法,想法,都说说!”
刘斌避开丁黎明灼人的目光,默默地端起茶杯。
说什么?他心灰意懒,这种情况下只能暂时避开锋芒,做到心里有数,看看陈铁汉副局长出院后能不能说话算数。
“马上成立专案组,银忠,由你亲自牵头,刘斌配合,刑警大队的正常工作,由肖伟峰暂时负责。”丁黎明又点燃一支大中华香烟,跟政委关长生商量之后决定。
停了下,似乎想让发胀的神经得到一点平静,“老陈在医院没回来,估计这两天也该出院了,伟峰,你最近把队里的其他案子抓一抓,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几天,局党委对于晓中的事情也要专门开会讨论一下,形成一个初步处理意见,不然的话怎么跟上面交待?”
又转对乔银忠,“对了,查林强尸体丢失的事,你们一方面要把重点放在曾被他打处过的社会犯罪矛盾上,但也要安排人在局里内部排查,看看有没有可能有人因为种种工作上的不满等原因,把内部矛盾上升为林强尸体被偷盗的矛盾点,出于某种目的想制造更大程度上的麻烦?”
乔银忠点头,丁黎明沉了沉,闷声说,“都是穿警服的公安干警,平时又都是战友,同志,同事,过去虽有些矛盾,但都是为了工作,我想还不至于……但不管怎样,林强尸体这件事我们不仅要给家属一个交待――他突然遇害我们已经无法接受,现在尸体又不见了,怎么跟人家交待?如何说明真相!”
关长生深思不语,这时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爱人江晓莉毕竟也是我们局里的同志嘛,几天时间发生了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这在我们大鼎县还是头一次,全国恐怕也不多见吧?也要给县委、县政府和老百姓一个交待,更要给市里省里讲清楚。否则,我们就是失职!我听说县长公开跟人家讲:社会上经常出现走私贩毒、杀人抢劫、爆炸和流氓滋扰,致使人人自危,大鼎县公安局是个粮食局。身为县里主要领导讲这样的话,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骂人呗!”乔银忠不满地大声说。
“骂谁?骂你?”
“骂公安局!”
“不,我看在将公安局的军,”刘斌放下茶杯,“也就是将刑警大队的军。”
“错了,”丁黎明长长地吐了口闷气,大声气愤道:“实际上这是在将我丁黎明的军,将我这个公安局长的军!”
乔银忠眉头一皱。
无论对林强、对于晓中,或者对于任何人他都可以咬咬牙,为了自保或生存、发财而通过各种手段而不动声色地解决问题,甚至于转而通过各种形式痛下杀手,唯独面前这个“大局长”,还有网络上面发现的ID地址后面的那个女人,他暂时还毫无办法。他们或许能够让他冷静下来,感到自己手中权力的有限与无奈,或者害怕。
对于局长丁黎明,他只能听令。虽然他心里并不真的怕他,但他也知道此人并不容易对付,关系尽管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然而一旦事发他则是最可怕的一个人!而那个女人是好处理,好对付的,她再聪明能干,也远不如她的丈夫或于晓中更难对付和处理。让乔银忠迟疑不决的是心理因素。感情。
无论是局长丁黎明,还是那个ID背后的可怕女人,不到一定时候,他不会让自己轻易走到那一步成为令其消失的决定人。
难就难在这里,他毕竟尚良知未泯,一切还仅仅是为了发更大的财而“消除隐患”,理性尚在,尤其是警校过去的一切无法从他的头脑清醒中彻底抹去。
回到办公室,乔银忠给江晓莉发去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意义明确,字里行间意味深长:
不要再将林强尸体失窃案上网。否则,对你不利,对我们工作更不利。乔。
它向对方暗示两点,一、ID已掌握。二、有能力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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