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月光凉凉,坐在门槛上的单薄男人背影冷漠寂寥。君媛儿知道他又在想那个女人了。
他在这儿坐了多久,她就在回廊拐角站着看了多久。
为什么不过去呢?因为,他对她从来都是很好的,但前提是,她不能和他的胭脂放一块儿。和他的胭脂相比,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他正在思念那个女人呢,她过去干什么呢,再一次认清她们的差距么?
君媛儿苦笑。动了动站得僵硬的双腿,正准备离开,又一阵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拢了拢袖子。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坐在那里这么久,明天又要躺一天了。
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靠近,又轻轻坐在门槛上。摸摸他的手,好冰。
冷战好几天了,先低头的永远是她。
“进屋去吧,”君媛儿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得沁骨的指尖包在手心,轻轻的搓着他的手背,“外面凉,当心身子。”
“媛儿,”奚沉轻轻一笑,抽出自己的手,“你当我是小孩么,还给我暖手。”
前几天对她凶了,挺愧疚的。
对她,他是心存感激的。
堂弟奚剡拒婚公主,让他在先皇面前难做时,是她替他们求情,想办法让奚剡妥协;
胭脂失踪,他手足无措时,是她不顾自己安危,派出公主府所有侍卫帮他找人;
奚剡叛国自立为王,将他置于不忠不义时,是她义无反顾以公主之尊下嫁罪臣,让他奚家免于灭门;
作为战败国使臣向曾经的堂弟、妻子卑躬屈膝,受尽颜国和临国的羞辱时,只有她,一个受尽先皇宠爱的公主,即使是被临国百姓扔臭鸡蛋,也坚定不移地陪在他身边……
君媛儿看着他的笑发呆,他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即使是这么轻的笑,转瞬即逝的笑。
沉默是他们之前常有的状态。奚沉见她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瞧,不自在地拉平了嘴角,转过脸去,望着庭院发呆。
“兰苑修葺好了,”君媛儿将脸转向院中,尽量平静地说,“下人去寒轩请她,没见着人。”
“你再叫人去看看,回来了没有。”
“去过几次了都没人,白若说前几天就不在了。”
奚沉蹙眉,“或许是走了吧。”
君媛儿疑惑,盛颜的女儿在他这里失踪了,他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那之前大费周章的修葺兰苑做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长得像盛颜么?
“不找找她?毕竟是个孩子。”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是掩不住的酸。与其让他提出来,还不如她说,这样也不会被他气死,还能在他面前博个好嫡母的印象。
奚沉听出来了,转脸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她是谁?”
“谁?”君媛儿专注地看着他。不是奚珮轩的姐妹么?
黑暗中,远处,晚风吹动一片湿漉漉的树叶,不一会儿青石板上传来水珠破碎的声音。
时间似乎又静止了。
君媛儿看着他,他看着树叶。
许久,奚沉才开口,声音有些低,似乎是从喉咙里费力挤出来的。“云悠。”
君媛儿愣了许久,眨眨眼睛,“不可能。”云悠起码有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是云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