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辰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视线,凝视着旁边“哒哒哒”响的轮船,烟囱喷出浓浓的黑烟,飘向空中,冲击着江面上升腾着的白色的雾纱。
黑与白的碰撞,正与邪的冲击。
终于,黑色被白色缠绕,同化,直至消失。
马达的转动,发出巨大的力量先是拖拉拽着渡轮,把渡轮上的车辆人群,拖离了岸边,到了河中央的时候,轮船转了方向,靠着渡轮,拉力就变成了推力,把渡轮推着往对岸驶去。
看着靠过来的轮船,李萧辰眯了眯眼,此时初升的太阳,光线透过厚厚的雾纱照射过来,给他俊朗青春的脸庞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
翩翩公子,俊美无双。
我看着他,竟是与往日不同。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对着我坏坏的一笑:
“看什么?我很俊吗?”
我反应过来,哈哈哈的打着马虎,嗯,不板着冰山脸的时候,确实很帅。
“带你玩更刺激的。”
话没说完,他忽的从渡轮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对面的轮船上,站稳了,便又向我伸出手来:
“跳过来。”
在风中,他对着我大喊。
清晨的风有些大,呼呼的吹着,把他的衣服吹得乱飞。
我站在渡轮的这边,看着轮船甲板上的他,他一脸的笑,向我张开双臂。
我看着他,温和的脸上沐浴着阳光,犹豫着,伸出了脚又退了回来。
白色的水鸥在我头顶上呱呱的叫着,嘲笑我的胆小却步。
“来,不怕的,我接着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向他一跃而去。
他双手把我接住了,我稳稳的落入他的怀里,船摇晃了一下,他害怕我摔倒,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胸膛很结实,怀抱很温暖,男孩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令我有片刻的眩晕,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仿佛就要跳出来了。
我煞红着脸,连忙把他推开,他向后趔趄了一下,似乎要倒下去,如果掉水里就糟糕了,我又赶忙的伸出手,拉住了他,把他拉了回来。
他趁势再次把我抱在怀里,嘴角有坏坏的笑。
他这样不正经的时候,特别的可恶,令人讨厌。
“放开。”
我不敢再推开他,只在他怀里挣扎着,警告他。
李萧辰放开我,举起双手,投降般,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样子滑稽可爱。
“呱——呱——”
一只白色水鸥,俯冲下来,从水里叼起了一条小鱼又飞向了高空。
速度好快,就一眨眼的功夫。
“看,水鸥!好美哦。”
他看着我,柔着声说:
“怎么样?好玩么?”
“嗯,好玩。”
“那以后周末我们常来。”
“好。”
到了对岸,我们在浅滩上捡石头,河滩上都是鹅卵石,希望能寻找到一两颗漂亮的彩色的。
想起小时候,他给我的那块彩石,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
正想着,他就开口问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的彩石吗?”
“怎么?”
“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我记得当时我回家后就随手放在了箱子的角落里,前些日子我收拾衣服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想了很久想不起哪儿捡的,这么漂亮的彩石,原来是他送的啊。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记得拿着彩石去找我,就能找到我了。”
我只当他在开玩笑呢,我怎么会不认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怎么可能。”
他笑笑,没有回答。
只见他双手团成喇叭状,目视远方,朝着对面岸边大喊:
“喂——”
一会儿,对岸传来清晰可闻的回声:
“喂——”
“你——好——吗——”
“你——好——吗——”
“我——很——好——”
“我——很——好——”
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
“很好玩的,你也来试试?”
于是,我学着他的样儿,向着浔水河的那边大喊,而那一边,竟是有话必应。
然后,我们笑成了一团。
看着女孩傻傻的笑着,小脸上的五官舒展开来,洋溢着青春与朝气,他的心便柔化成了水,不再冷硬。
他终于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唐——雨——荷——,我——喜——欢——你!”
那边又重复着:
“唐——雨——荷——,我——喜——欢——你!”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喊完了之后还冲着我笑。
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向我表白?
心,又不听使唤的乱跳了。
我定定的站在那里,团起来的手放了下来,他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又大又有力的手掌,把缕缕的温暖传递给我,在这冬日的早晨,晨曦透过雾纱,照在他的身上,丰神俊朗般的面容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此刻,他离我这么近,男孩的气息又扰乱了我的心,我的眼神雾蒙蒙的。
“哥——”
我莫名其妙的开口就喊他哥,他刚刚还灿笑的脸,瞬间就黑沉了下来。
多煞风景啊。
他松开了我的手,对着我低吼一声:
“别喊我哥,我不是你哥。”
之后,再也不看我一眼,眼睛掠过前方看向未知的远方。
“我都喊了这么多年哥了,习惯了,忽然不让我喊你哥了,那我喊你什么?”
“随便。”
他的语气沉沉的,脸更黑了,瞬间就变回了冰山脸,让人胆寒,不敢靠近。
我们跟着渡轮回到对岸,他都没再和我说一句话,没再看我一眼。
简直啊,这脸说变就变,说臭就臭。
回校的路上,他走在前面,我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也不回头看我是不是会被弄丢了。
他的背影高大而冷漠,气压超低,我有些害怕。
回到学校时,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
吃过午饭,我大睡了一觉,因为心情不错,所以睡得太香,还差点儿迟到了。
冲进教室那会儿,迎上了李萧辰的目光,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仿佛早上还一起去逃学这种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是我们一起去做的。
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只是梦境也太真实了些。
坐下后,听见陈斌夸张的嗓音叫了起来:
“萧哥,你的手怎么啦?”
背后两道寒光向我刺过来,冷嗖嗖的,我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被狗咬了。”
狗?要不要这么骂我?我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定定的。
他的手用纱布重新包扎好了,故意的摆在桌面上,供人观看。
我看着很是刺眼,他这又是故意的。
而陈斌,好死不死的又问了句:
“狗在哪儿?我帮你打它。”
李萧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了抽,张口想说什么。
我瞪了他一个眼神,警告他:
“你敢说试试?”
他邪气的笑笑:
“狗啊,早跑了。”
说着,又晃了晃他受伤的手。
“荷子,帮我盛杯水来。”
我有些崩溃。
好吧,他的手是被我咬伤的,倒给了他使唤我的理由。
下课之后,我们俩都被老胡传唤进了办公室。
我从小就对办公室有种恐惧感,长这么大了也是改不了,知道肯定是为了早上逃学的事情,心里战战兢兢的站着也抖,也不知该如何能瞒过去。
可看看李萧辰,他那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莫不是他已经把我给卖了吧?
他这人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老胡埋着头,从桌面上堆成山的的练习册中抬起头来,带着黑边框的眼睛有些许的迷茫,好像一下子想不起来,叫我们来这里所谓何事。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这里吗?”
既然想不起来,就让学生自己说出来吧,作为一名老师,这是掩饰自己脑子短路的最好的办法。
“我们——早上没上课。”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副做错了甘愿受罚的样子。
老胡他用笔敲了敲自己白花花的脑袋,终于恍然的样子。
“瞧我这记性,果然是老了。”
又说:
“说说,为什么不上课?也没有请假条啊。”
“我——”
我从来就不会撒谎,本就打算据实以告。
没想到李萧辰突然抢过了话。
“我们去买药了。”
“啊?”
我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他对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出声。
只听得老胡继续问:
“生病了?”
“没有,就是今早回校的时候,被巷子里突然窜出来的一条狗给咬了,鲜血直流的,来不及请假,就跑去医院打针买药了。”
这故事编得,好像是很完美,没有什么漏洞啊,连老师都无法驳回的请假理由,我佩服得竖起了大拇指。
况且,这谎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这得需要修炼多久才能有这等功力啊?
只是,只是他能不能别老提被狗咬这茬啊?感觉是在骂我。
何况说这话的时候,他那眼睛就看着我,意思是我就是那只咬他的狗。
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我还不能反驳。
好你个李萧辰,这个暗亏我就先暂时吃下了,来日定当奉还。
“伤哪儿了?”
李萧辰把包扎好的手伸给老胡看,老胡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眼睛看着我。
“那唐雨荷,你也是被狗咬了?”
啊呸,老师,有你这么咒自己学生的吗?
“不不不,老师,她见我受伤了,陪我去的。”
李萧辰怕我说错话,赶紧帮我答了。
如果老胡再多追问一句,我想我肯定是扛不住了,肯定会把自己逃学去玩儿事情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幸亏他没有再追问,我暗暗的舒了口气。
“好吧,你俩补个请假条过来,回去吧。”
走回去的路上,我咬牙切齿的说:
“你骂谁是狗呢?”
“谁咬人谁就是狗。”
“你——”
“你什么?我有说谁是狗吗?你自动代入的,我有什么办法。”
看着他那嚣张的神情,我拽紧了拳头。
很想跟他打一架,可是,打架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