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身处的山洞,左右能容一人宽松,往前看去却深不见底。
既然是很多人都尝试硬闯,那剑塚很可能是有机关的。卯靖不敢大意,点起火折子,探清了前路,再小心翼翼的摸进去。
可这一路并未见有什么陷阱。
走了一段,面前豁然开朗,似是从小道走入了一个不见边际的大溶洞,洞壁、溶柱上安着烛台,摇曳生辉,能看清眼前几步之内的光景。
卯靖当即熄了火,借着墙上的点点光明,探头环顾。
可洞口根本无人看守,应该说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没有人。周围横七竖八的插着、立着很多的刀剑枪戟,如同及腿高的野草丛,偶尔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风擦脸而过,刀剑便发出轻微的铮鸣,更是显得阴森萧条。
卯靖回头看了看身后走过的小山洞,这怕是条僻径?或者是雍峥自己发觉的暗道?否则怎么完全不像讲古佬所描述的,处处严防死守、张机设阱?
经过日积月累的训练,卯靖已经不是当初那莽撞的毛头小子,虽然眼前未曾看见人影,可是他依然时刻提防着那些不能一眼看透的暗黑处。
他踏进溶洞,走深了一些,依旧没有任何守塚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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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稍稍放松,卯靖迫不及待的开始端详脚边的武器。
尽管烛光昏黄,可折到刀剑上,反射出的都是凌冽冷光,山中温度似乎是要低一些,卯靖不禁打了个冷震。
不过,置身于“任君挑选”的美梦中,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少少寒意,又岂能抵消他此刻的兴奋呢?
洞壁上的光线不足以配合眼神,卯靖又将火折子亮起,一一观赏,啧啧称叹。
果真如雍峥所说,即便不一定是古刀名器,也件件上品。看得入神之处,他几乎凑近到鼻尖细看,却又不敢伸手触碰,生怕惊醒了它们不卑不傲的灵性。
就如眼前这一把剑,剑身中央成棱,整个剑面有着流水浅滩一样的纹路,从根部到尖尖顺势而下,丝线清晰,仿佛涓涓之水就在眼前。
又比如这一支枪头,双刃闪着杀气,在沿着枪刃走势与中线之间,有着近似三角的深槽,线条刚直之余,在角位有些阴柔,阴阳相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再说这把大刀,刀型流畅而宽大,虽然不见雕琢之工、毫无精致之处,看似平平无奇,可通体暗黑,并不映光,这怕是一把特殊原料打造,卯靖左右扫视,至少在这附近望去,这种颜色的似乎独一无二。
还有……这把短刃,整个柄上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刀刃如同是鸟儿的凤尾,顺着……
刀刃泛白剔透,映着卯靖自己的脸,可他却突然从白刃中看到自己身后,一团黑影从烛火上一闪而过,若不是卯靖确信有那瞬间的明灭,几乎以为是迷眼昏花的错觉。
有人!
不知是有些冷的原因,还是突如其来的惊悚,卯靖浑身毛管直立,马上就进入了紧张的状态。他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扫视眼前的武器,盘算着拿哪一件就手应战。
枪头自不用说,长剑大刀也不是他擅长的,眼下只有这短刃还算合适。思及至此,卯靖马上握住那鸟儿刀柄,用力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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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团黑影已经向卯靖背后袭来,剑风夹杂着怒气,无需转身,便能感觉到来势之狠。
说时迟、那时快,卯靖顺着原本蹲下的姿势往侧翻滚,躲开气势逼人的第一剑。
眼看那人转手就挥剑向自己逼来,他握着那鸟刀向前一挡,闪过身,一脚踏上身旁的溶柱,往黑影的背后蹿去,那边有更广阔的位置,容易周旋一些。
来回的走位似乎让黑影更为恼怒,剑风飒飒作响,毫不留情的直奔卯靖致命之处。
卯靖只得腰腿运力,尽量拉开距离,能逃则逃,没必要一定与人打个你死我活。
可黑影的剑法也是够厉害的,稍一不慎,卯靖转身逃命之际竟吃了一记剑风,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那人见状,抓住卯靖步伐不稳之际,竟朝着他的心窝直刺而来。
卯靖见跑不脱,只好正面迎敌,提起手中鸟刀眼疾手快的挡住要害,果然判断精准,险险的抵住了剑尖一击,但这出击的冲势,却将卯靖狠狠撞上了身后的溶柱。
还未来得及庆幸避过一死,黑影收剑,却一下将卯靖手中的鸟刀打脱了。卯靖的手被震得生痛,来不及弯腰拾起,只得继续逃避。
黑影见他仓促,似乎更着急着将他一击即中,提气追上一瘸一拐的卯靖,又是一记直追背心,这杀招接连而至,卯靖步步溃退,险象环生。
眼看那长剑就要刺入卯靖的身躯,他却突然在一桩溶柱面前一闪,大概是隐进了背光之处,竟看不清身在何处。
黑影气急败坏的追到溶柱,来回绕了一圈,似乎一时不能明白人去哪儿了。
可就在此时,卯靖突然从不远处的大石借力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短武器。
那黑影反应过来,想转手而逃,却被卯靖一步追上,单手一划封喉。
那人全身僵直,然后逐渐瘫软,慢慢倒下。
此时卯靖的步法,看起来哪里还像此前那般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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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雍峥这才慢慢松开紧握的刀柄,这人果然是要逼一逼,才能有所爆发。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卯靖在从黑影身上扯下衣料,裹住了手上的武器,匆匆离去,然后才从黑暗中出来,将地上的人踢了个翻身,借着烛光查看此人的模样。
“呵呵,你的这位朋友,看来也是人中龙凤啊!若不是这居心叵测的人,趁门主寿宴闯入剑塚,与他相斗的,可就是我了,哎呀,想想都觉得可怕……”身后传来一声带笑的话语。
雍峥回身,恭敬地作了个揖:“师祖。您留了此人半日不杀,让给我的同僚练手,实在难为您了。”
那人捋着半长的胡须,慢慢走了出来,摇着头说:“自从你们几只调皮鬼离了飞虹,外人谁都不敢入剑塚,就我们几个守塚的日对夜对的,很是无趣!不过今日也看得了一场过瘾,不亏、不亏!”
“嗳,不瞒你说,”师祖侧头,一脸顽皮,“其实我原本是希望这个小贼胜过你朋友的,这样于情于理,就可以让我放开手脚打一场了!可惜啊!可惜……”
雍峥抿嘴笑了笑。
他原计划确实是打算让师祖调教卯靖的,可师祖下手必定会收起三分功力,能不能逼出卯靖的较真,都不一定。
恰逢天公作美,碰上外贼,还让卯靖动了真格,真是一举两得。
师祖挥了挥手:“行了,接下来便交给我吧,夜半之后,他们吃完酒就要来接替我了,你快点走,不然人多嘴杂,我是懒得管的。”
雍峥又是一个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