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无知惹的祸？

云蓝在明州定海县染田三笺时，才从傻子变回正常，上辈子又也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而上上辈子，官府也没规定不能自己造笺纸拿出去卖。

因此，云蓝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自己染的笺纸，其实是不被允许拿出去卖的。

云蓝当时一心想着，要让田家能按时交货，立刻就去染笺纸了，何曾想过，大衍还有这样的规定？

而且云蓝还很不明白，既然有这样的规定，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义父义母、吴家舅舅、田家纸铺众人、彭掌柜、广成侯这许多人，总该有人清楚这事吧？这造笺纸、卖笺纸也不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里，就没有人想到这个问题？

怎么当时就没有一个人出言提醒过呢？

云蓝想想，就有些郁闷。她上上辈子生于乱世，经历了兵荒马乱，若说有多么遵纪守法，也不见得。

但在不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云蓝仍会遵守规则。

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她不清楚规则，才发生的。若当时有人提点一句，她就会选择更稳妥的法子。

而不是留下这么明显的一个把柄。

也是因为不知情，云蓝在陈瑜说起官府许可的时候，也没往卖给广成侯府的田三笺上想，这也导致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明所以然。

云蓝听陈瑜说了这事的后果之后，就更奇怪为什么在明州时，没人想起这个问题了。

云蓝相信，不说旁人，至少义父义母当时若清楚这事的严重后果，肯定会阻拦她的。莫非这真的只是，敌视她的人无中生有的谣言？其实吴家纸坊，还是有官府的经营许可的？

这些念头纷至沓来，一闪而过。

陈玄玉道：“关于此事，我已查到了大概的情况。”

云蓝忍不住立刻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这事不被允许，为什么当初没有人提出来？我的意思是，不仅我义父义母，这些我这边的人没有出声；我记得，当时陆家的人，还有放贷的连八，也都没有趁机向官府告发？而是隔了这么久，才又翻出来？”

“因为之前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情可以变得这么严重。”陈玄玉道，“而之前放出流言的人也没有把褚大小姐你当一回事。”

“诶？”云蓝抬眼看向陈玄玉，“但我听陈姐姐说了大衍的律例，这事似乎原本就挺严重的呀？”

陈玄玉淡然道：“你可以问问你陈姐姐，在出了这事之前，有想过自己在家弄点笺纸卖，也会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陈瑜气恼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才向云蓝蹙眉道：“我之前还真没想过。”

云蓝还是不明所以。

陈玄玉端起茶盏，向旁边的李仲示意。李仲立刻上前一步，出言解释给云蓝听。

田修利、吴泽雨以及彭掌柜，乃至陆家这些人，都是知道没有官府的经营许可，是不能私自造纸出售的。

但之前并没有人重视这件事情。

因为在大衍，笔墨纸砚十分贵重，有相关技艺的人，若非自己兴建作坊，也会投身到别家的作坊去，都不会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很少有身怀技艺，却私下自己造纸，违犯了律例的。也因此，很多人都下意识忽视了还有不能私自造纸出售这个规定。

这是其一。

而出于各种原因，在大衍，像云蓝之前一样，在自己家中私下造了纸，拿出去卖钱的人，也不是没有。尤其如今笔墨纸砚价钱持续上涨，利益所驱，这样私自造纸出售的事情，虽然不能算多，却也不少见，但都没出现有人告发、官府过问的情形，时日一久，世人也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怎么还会想到有多严重？

若不是这次昭亭褚家、陆家想到了用这件事来攻讦云蓝，怕也没人想到去告发，顶多觉得这是一个小错而已。

云蓝听了李仲的话，忙问：“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吴家纸坊当真没有官府的许可？”

陈玄玉道：“没错。”

云蓝怔了片刻：“这么说，我这也算作奸犯科了吧？”

陈玄玉不由得看了云蓝一眼，才道：“我记得有句话说，不知者无罪，这事如何能怪你？而且这件事也还没有定论，若说是有违法令，还早着呢！再说，就算褚大小姐不知情下，无意间造纸出售了，也谈不上作奸犯科这么严重。若这也说作奸犯科，世上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云蓝惊讶地看向陈玄玉，但见他面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似乎这话是很平常的道理，他不过是实事求是地一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云蓝却莫名动容，觉得……心中熨帖？

陈瑜早已经面色古怪：若说哥哥不是对阿蓝上心，她还真不信了！

云蓝只有一闪念的动容，很快就又回到了正事之上：“我想，吴家纸坊之前应该是有官府的许可的吧？后来怎么会没了？这个我之前都不知道。”

陈玄玉就坐着，让李仲给云蓝解释这些事情。李仲道：“吴家纸坊之前是有经营许可的，但后来经营不善，纸坊就没有再造纸，自然没有再向朝廷交税。而作坊若超过一年没有交税，官府的经营许可即自行取消。据查，吴家的纸坊已经两年未曾交过造纸的税了。”

说完，李仲又多嘴地补了一句：“若褚大小姐打算造纸，最好能多看看相关的律法规定。”

陈玄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看向云蓝。

云蓝正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之前是疏忽了，的确应该多看看相关的规定。”

陈瑜道：“我也都忘了这事了。阿蓝你是经由春选会拿到官府经营许可的，若你参加官府的考核，就有这方面的考察，不熟悉这些法令规定，会通不过考核，拿不到经营许可的。回去我找找相关的法令律例！”

陈玄玉在上头淡淡道：“言归正传。不知褚大小姐如今打算如何？”

云蓝道：“我还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经过。我想知道，如今这事到底如何了？吴家的纸坊，还有我义父家，现在是什么情形？”

这次不用陈玄玉示意，李仲就尽量委婉道：“出了这事，吴家纸坊已经不能再经营，田家自然也没法再造田三笺。至于罚金之事，还未定下。”

云蓝想到之前吴家纸坊就已经不再造纸，而田三笺也是最近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是罚金，估计不少，还得想办法，当下点了点头：“如此还好。”

陈玄玉目光微闪。李仲还有一些话没说。

之前云蓝离开定海县到宣州没多久，为了田三笺的事情，吴泽雨已参加考核，重新取得了官府的经营许可。田修利也上下打点，与吴家合伙将纸坊重新开了起来。

但如今出了这事，不仅纸坊得关门，两家面临巨额的罚金，才到手的许可也被取消。

而且，这两年，吴泽雨都没法再拿到官府的经营许可了。

云蓝说完一句话之后，大厅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这时，有人过来找陈玄玉。陈玄玉听了来人的耳语，对云蓝道：“这事你不用太担心。”说完大步出去了。

(本章完)